陈绢是位英语老师,今年六十岁,准确的说五月十四号是她退休的日子,她真的有些不适应,她从来没想过退休后的生活,如果不是她的同事秦老师问她还不会去想这个问题,秦老师比她小十岁,看她迟疑木讷的神情笑笑说:“还没想好呢?为什么不去英国重轩那?他都结婚生孩子了,你就不想他们?”
她笑笑,笑得很欣慰,是,真的她可以去英国,去儿子家,从十五前离婚,儿子出国留学,她就是一个人,但她几乎没有感到孤单寂寞过,在学校有学生,有教案要做,节假休息日她有课外辅导,根本就没有空暇时间,睡觉时间不过五六个小时,她像个铁人一样没有感情色彩的生活着,每天机械运转。
如今,真要停止她这台机器,她除了惆怅还是惆怅,对着镜子看自己,从青葱岁月到年华已老,半百银丝,眼角鱼尾纹细细分割她曾经光滑的皮肤,她几次伸手想抚平却是最后没奈何地放弃,去英国,去看儿子,看孙子,想想这些年和儿子联系多是电话视屏,就是电话视屏也是好几个月一次,何况视屏的东西总不见真实。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些年只有对儿子学业的关心,从来没有在生活情感中有所为,不禁惭愧,越来越觉得应该弥补这段缺失。她这么想着就着手办理她出国手续,她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就像十五年前她丈夫周郁南向她提出离婚,她看看他,看看离婚纸,想都没想便签下自己的名字,周郁南问她为什么不问他为什么提出离婚,她笑下说:“我没时间陪你说废话,谢谢你爱过我,我想你是爱过我的,不是吗?”
周郁南凝视她脸有两分钟说:“是的,可是你的虚荣我受不了,你坚持把重轩送出国我也没办法,儿子出国留学费用我会全力承担,毕竟我有这个能力,最重要的他是我儿子,我不要女人来负担!”
她皱皱眉头说:“随你,但他的监护权是我的!”
周郁南嘴角上扬,他想笑,但没笑出声,她拿什么监护儿子?除了严厉的声音,苛刻的要求,他不知道她还有什么给儿子?她的角色永远是老师对学生,重来没进入母亲的戏份中。再说了儿子十五了,再过几年他谁都不属于,他是他自己的,争来何益?
他们和平分手,以后少有往来,各有各的生活,偶尔遇上还是会一起喝个茶咖啡什么的。
百万英镑岁月静好,静到她一生只过了一天似的,然而她真的老了,飞机上几个三四岁的孩子不时地跑来她身边叫她奶奶,她唯有微笑,耸动额头动人的褶皱。
下飞机她拉起她的行李箱,到儿子家不过一个小时,天将黄昏,周重轩早下班在家,乍见母亲微惊:“妈妈,你真来了?”
“怎么不欢迎?谁告诉你我要来?”她微笑。
“爸爸,爸爸朋友跟他说的。”
“我早该知道是他,我是小王办的签证,她是你爸爸朋友的女儿。”
周重轩点下头,先让母亲进来,把她领进客房放下行李再到客厅。
陈绢在进客房时,眼睛就做了迅速扫描,三居室一客厅一饭厅的格局,阳台很小,算不错,在英国伦敦寸土寸金的地方。
厨房有女工做晚餐。
她坐下看眼身边的儿子,儿子三十岁,说不英俊可也可说是锐气锋芒,是广告界的精英。周重轩先泡杯咖啡递给她,再拿起一个苹果在削皮机上削皮,随后切成片装叠给她说:“妈,吃吧。”
“起欢呢?莎莉还没下班?”
“莎莉带起欢在下面公园玩,过一刻就上来”他说着问,“妈妈,你是退休了吧?我还打算过些天汇一百万英镑给你,现在你来了,我开张支票给你就可以了!”
“给我百万英镑干什么?我没钱吗?难道你不准备让我留下吗?”她吃惊地盯着儿子,陌生到不认识,以为自己听错了?
“难道你打算是来这常住?”
“当然,我退休了,我就你一个儿子,不来你这我去哪,难道你从来没想过要我来吗?”她吃吃地睁眼看儿子,这里张成熟男人的脸,也是一张客气冷漠的脸。
“是,妈妈,我没想过,我有我的生活,不喜欢外人介入,你住几天是可以的!”
陈绢耳朵轰鸣,她不相信眼前是她儿子,她骄傲的儿子,她有几分钟的心疼,几乎要落下泪,周重轩开好支票放到她手上说:“你退休了也该有自己的生活,起欢我会带好,不会麻烦你。”
这是什么话?什么话,她的脸色几变,只是她没动,百万英镑握在手心里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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