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教会我什么？

《惜别》书影

四年前爷爷大病，病痛加身的爷爷自己都以为撑不过去了，交待遗言一般，向我陈述他的过往，要我记住教训。那段时间里，他常常会让我帮他清理照片、房间、日记等等。我笨手笨脚，干不好他交代的事情，他看在眼里，急起来就训我。素日里和气的爷爷跟换了个人一样，脾气难以捉摸。

后来，不知怎的？爷爷身体好起来了，刚开始大家还以为回光返照。再后来，爷爷忙碌了起来，开始捯饬家门口的菜地。播种、施肥、除草，我瞧他屋前屋后的忙活，心里渐渐放宽了。现在，即便他偶有发作，病痛加身我也以为是常事了。自四年前的经历，我心底就有了一个疙瘩——我爷爷是会死的。

人谁不会死？十年前爷爷就把死挂在了嘴边，我都不以为意，觉得那是很远的事情，不可能发生，或者将要发生在很远之后。等到我有一天意识到，死亡，离爷爷不远的时候，我开始着急，无计可施。庆幸老天爷没有一瞬间夺走我的爷爷，由此，现在每一次回家我都怀着感恩，都异常珍惜与爱护。

陪爷爷清除园子里的草，帮爷爷灌溉家门口的菜，看他和人聊天，吹牛，说段子……我似乎不再纠结与生与死，而是乐意接受并且承认。我更多地把注意力放在每一分一秒之上，尽可能多得和他们待在一起，不说话，或者听他们的唠叨都可以。对我而言，陪伴他们成为了一种生活方式。对于死亡，我多了一层宽恕与认可。

轰然，塌陷，我陷入苦闷，一场没有预告得死亡降临在我面前。老姐死了，二十五岁的年纪，没了。啊！整个人是懵的，不知道是真是假？确认了？是真的。活生生的尸体就在眼前。我没有一滴泪。我想过年迈老人的离世，万万没想到年轻的人会离开。一个男人能让女人委屈到选择“自裁”，我简直要骂娘！畜生啊！

我以为她找到“归宿”便是好，却从来不曾触及她的灵魂，就这样睁着眼看她死去。我无法以任何苟且或恶劣的猜忌去度量一个人的灵魂，我感到世界在崩塌。一切都是错误，我苦苦寻找的密码原来就是死亡。爷爷的病，姐姐的死，成为一道高墙，令我得以接触到无常鬼，使我感到城门的压抑与不安。对死亡的不安。

“对我来说，母亲就是过去的一段生活；讲得夸张一点，是一种生活方式，一些生活习惯，或一份生活态度。然而，这却是很难诉诸文字来表达的……母亲去世了，什么都没有了。我所感到痛惜者正在于此：一个普通人的死，真的就是结束。”这段话摘抄录于止庵先生的《惜别》。止庵先生写母亲故去细微而坦白，让人动情。

如果死亡能教会我什么的话？那一定是好好待活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