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老爸76岁时书

父亲是一位人民教师。

早年，奶奶靠纺线供爸爸读书考上了师范学校。正是闹饥荒的年代，小脚奶奶上树捋树叶、榆钱、槐花儿，下地挖野菜、捋草籽，拿回家洗了，蒸着、煮着、凑合着填着肚子。省下的一点点粮食或是萝卜，煮熟了给爸爸带到学校吃。奶奶总是吃着最难吃的野菜，每次还咂着嘴，说真香，真香……

奶奶没享过一天福，苦日子还没不曾过完的时候，奶奶便因病去世了。虽然奶奶生前爸爸很孝顺，可每每提起奶奶，爸总有一种“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

爸毕业后来到村里的小学校当老师，一教就是三十多年。三十年来，爸兢兢业业，辛勤培育了一批又一批的学生，奖状和荣誉证书也得了厚厚的一摞。直到现在，身为校长的爸除了管理学校事务以外，还要担任几门功课，每日里忙忙碌碌。

爸在村子里是德高望重的人物。村里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曾是爸的学生，他们见了爸，都很尊敬。爸当年的同学，有的升官，有的发财，爸却固守清贫。爸也有很多上调的机会，而爸总舍不得离开他的学校，舍不得扔掉他拿了多年的粉笔头。

在儿女们的眼里，爸应该说是一个慈父。他从来不曾打骂过我们姐弟几个，甚至很少训斥我们。做错事也就几句讲明道理的话，我们便绝不会再犯第二次。爸明白身教重于言传，所以他很少对我们讲大道理，但爸正直、善良、诚实的传统美德却被我们自然而然的传承下来。

老爸养的花

因为爸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所以前些年，每逢春节前几天，家里便堆满了乡亲们送来写春联的红纸、绿纸、黄纸。爸便在寒冷的冬日里，用他那支上好的毛笔，写上几天，挥洒完一大瓶墨汁，才能完成任务。年年如此，妈妈忍不住私下里埋怨一句：“他们也真是的，过年也不让人家闲着。”我们姐弟几个也撅起小嘴表示不满。而爸却搓搓冻得发红的手说：“别人买纸，让咱在上面练字，何乐而不为呢？”我们一听，又兴高采烈起来，一有人家送来红纸，我们便喊：“免费练字的纸来喽！”望着那一卷卷红纸，也觉得多多益善了。

爸又是一个农民。每逢休息日或是假期，爸便走到野外去侍弄他的田地。锄草、浇水、播种、施肥……种地的十八般武艺爸样样精通。所以爸常拥有双重意义上的播种和收获：播种知识和庄稼，收获桃李满天下和粮食堆满仓的喜悦和满足。

爸说他年轻时酷爱文学，当年读书时在校办报刊上也发表过很多大大小小的豆腐块，可是因为工作的繁忙，一直不曾动笔了。

如今，文笔还太稚嫩的我，写下这篇小文，送给父亲，希望能给父亲一丝慰藉。

PS:写于1998年的一篇旧文，2019年2月13日整理。

时至今日，爸已经退休多年，在家侍弄花草，含饴弄孙，安享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