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十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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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认识卢奇的时候,他正好被人从客栈里赶出来,书和行李散落一地,整个人狼狈不堪。
店老板对他说,前边有个破城隍庙,你可以去那里住,你都有三天的住店钱没交了,我们这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你别耽误我挣钱,我没有打你一顿,已经是看在你是个书生的份上了。说完就手背着走开了。
我那时候刚趁着家里父母不在家偷溜出来,吃喝玩乐够了,准备去住店的,没想到碰上了这么一出。
他弯下腰,收拾着散落的行李,朝店家说的地方走去。
我本来不想跟着的,可我的钱白天就被我给败光了,我可不想像他一样被赶出来,也不想随便睡在大马路上,有失我的身份。被家里的哥哥姐姐知道了,肯定会笑话我的。
而且我也不想回去,回去了,肯定会被看的更严。
卢奇来到城隍庙,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准备睡觉,我进去的时候,他抬头看了我一下,我们四目相对。
天啊,长得真好看,比我曾经见到过的任何一个人都好看,而且我从他的眼里也看到了惊艳,就像曾经见到过我的每一个人,都会流出来的眼神一模一样。
我说,我没钱住店,只能在这里,打扰了。
他说一个姑娘家,大半夜的跟个男人住,成何体统。我是男人,你睡我这,我出去。
然后我就占了他收拾好的地方,那晚我睡的很香,估计是白天逛的太累了。
2
卢奇问我为什么会一个人,我撒了谎,说家里闹饥荒,剩了我一个,投奔亲戚,结果亲戚早就搬走了。
他对我的遭遇表示同情,说不如给他当丫鬟,他管我吃管我住,虽然暂时他连自己也顾不了,但他说,这次他一定能考上,到时候定能让我锦衣玉食。
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好像胜利就在前方,我也不由的笑了。
我说,我相信你!
他读书很认真,那些枯燥无味的书,从他嘴里念出来就悦耳动听,为了生活,他写字卖,他的字苍劲有力,很受欢迎,得了钱后,他会给我买一些好吃的,好玩的。
他卖字时,我就在城隍庙里当起了田螺姑娘,那里被我收拾的整整齐齐,每日的饭菜也都色味俱佳,卢奇说看起来赏心悦目,读书也有了劲儿。
他夸我,我就脸红。
有一次,我左等右等不见他回来吃饭,心里有些着急,就拿了饭盒给他送饭,到了卖字的地方,却不见他人。
有人告诉我,卢奇为了救一个小女孩,惊了丞相的马车,被抓到了丞相府,估计凶多吉少。
我一惊,手里的饭盒掉了下来,问了丞相府在哪里,我就赶紧奔跑而去。
毫无疑问,我被侍卫拦住了,可是,就凭他们也想拦我?还没等我发力呢,走出来了一个身着锦衣的公子,开口便问:哪里来的。
我抬起头看了他,在他的眼里,我也看到了惊艳,不过他表现的更加明显,他整个人几乎呆住了。
就连侍卫回话都没听见。直到跟着的小厮拉了拉衣服才回过神来。
我告诉他,我是卢奇的妹妹,听说你们抓了我哥哥,我来找他的。这是卢奇教我说的,兄妹相称可以减少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谁是卢奇,还是小厮告诉他,就是那个惊了马车的人。
他恍然大悟,告诉我,可以带我去找卢奇,但他惊了他的马,马受了伤,那是一匹汗血宝马,很名贵,不是说放就能放的。
3
我看到了卢奇,他被绑在柱子上,眼睛发青,半边脸肿着,一看就是被人打过,我的心里愤怒至极,洪荒之力就要爆发。
卢奇看到我来,一下子急了,挣扎着说你来干什么,可是被绑着,他只能徒劳地扭动着,又被拉动了伤口,整个人都不自觉地抽搐着。
我一下子哭了,他见我哭了,更着急,最后也只能无助的说,你走吧,你走吧。
我怎么能走,就算走,也要带着他一起走啊。正当我准备发力的时候,突然,那个贵公子开口说,其实,我都已经问清楚了,他是为了救一个小女孩才冲撞了我的马车,你不来,我也打算放他走的。
我着急道,既然打算放他走,还等什么呢,还不快点放人。
卢奇被松绑了,我扶着他,由于伤口的牵扯,他每走一步,都不自觉的吸口气。我心疼的直掉眼泪。
4
贵公子为了表示歉意,给我们叫了一辆马车,并且亲自送我们回城隍庙。
看到我们居住的简陋,他又好心的让我们住在他家,说卢奇现在需要静养,他现在受了伤,不好好修养好的话,害怕影响考试。
我不肯同他说话,卢奇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她。可卢奇说,他现在行动不便,不能卖字为生养活我,况且快要科举了,他确实需要好的环境来休养生息,十年寒窗,他只想一举成名天下知。
于是我们搬到了贵公子家,他叫宋仁杰。我们成了丞相府的贵宾。
所有人来人往的人都对我们很客气,卢奇也换上了宋仁杰送的锦衣,整个人都夺目了起来。
他每天忙着跟丞相府的人结交,常常都忘了来找我,到是宋仁杰每天都来看我,有时是送我好玩的,有时是送我好吃的,有时是送我华美的衣饰,但我通通不喜欢,我最爱的是跟卢奇在一起的时候,吃的穿的用的。
我身上的衣服,也是他卖字得了钱之后,专门给我的。我怎么都舍不得脱。
5
卢奇告诉我他喜欢上了国舅的女儿赵丽华,但他的身份太低微了,他无论如何都要考上状元,这样才能勉强配得上她。
他定定地看着我说,你相信我能考上吗?
我心里如针扎一般,但还是告诉他,他一定能考上,因为他是世上最努力的人。
他来见我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都在说他和赵丽华的进展,他谈论起她的时候总是眉飞色舞,爱慕之情溢于言表。
我盼着他来,又盼着他不来,他不来我想他,他来了念着别人,我又难过,日日受着煎熬。
我越来越憔悴,消瘦,终于病倒了,宋仁杰给我请了大夫,可大夫却诊不出来我有什么病。
索性他就陪着我,日日守在我的身边,衣不解带。
这期间卢奇只看过我一次,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因为有个丫鬟打扮的人给他传了纸条,他见后眼睛就开始发亮,就找了个借口走了。
我想,我可能要走了,我想念我的爹娘。
我坐在门口上,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
6
我走了,悄无声息,即便宋仁杰给我住的院子里,安排了数不清的眼线,我还是走的神不知鬼不觉。
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人间的凡人啊,我是东海龙宫的七公主,所以大夫把不出我的脉,我到人间来也不过是因为贪玩,谁知道差点丢了自己。
我走了,卢奇的美梦怕也就做到头了。
若不是我身体虚弱到极点,我的元神也不会出窍,不出窍,我就不会去找他,却没有被他发现,也就不知道他的丑恶嘴脸。
原来城隍庙里他初见我,确实惊为天人,可他对我存的并不是爱慕之情,而是把我当成了一颗棋子,尤其是听说我无亲无故之后,更是存了利用之心。
先是让我离不开他,又故意在丞相府马车的必经之路卖字,又瞅准时机故意惊动马车,用苦肉计逼我走到宋仁杰面前。
利用我的美貌和宋仁杰对我的痴迷,为自己的仕途铺路,什么痴迷侍郎的女儿,都是子虚乌有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对他更死心踏地,因为他知道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人就会越放不下,我放不下他就是他最大的筹码。
宋仁杰真当我们是兄妹如果得到我,就会感激他,他就成了丞相府的嫡亲,仕途只会更顺畅。
我对他的一片真心只不过就是他用来利用的筹码。
他来看我的时候我吐了口血,可他没看见似的,还是装模作样的走了,似乎我越是为他郁郁寡欢,要死要活,他越是洋洋得意。
所以我就在他得意的时候,走的头也不回。
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他的谁,他也不敢报官,因为官府的户籍里他只是个孤儿,他不知道我的来路,怎么也找不见我,找不见我,就捏不住宋仁杰,和宋仁杰背后的丞相府势力,他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我当然可以用法术让他一无所有,但他践踏了我的真心,我怎会轻易放过他,让他载到自己布的局里,岂不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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