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安,是个无业游民。
去年五月份,我所在的一家互联网公司破产重组,我们这些没有多少技术的合同工在裁员的大浪潮下纷纷被挤下岗,最后连补偿金都没拿到。去劳动仲裁也没啥用,人家卡着合同卡的死死的,拖都给你拖死。因为从大学毕业起到现在才一年多,我本来就没啥存款,再加上一下七七八八的消费,现在又丢了工作,只能说举步维艰、寸步难行。
连着几天,我顶着大太阳去面试了好几家公司,可能因为我年轻,精神面貌看起来还不错。一开始,面试我的几个负责人对我的印象都还可以,但一聊到一些相关的专业知识,负责招聘的人纷纷皱起了眉头,显然是对我不太满意。当然,也不能怪人家,我在大学期间成天跟室友通宵上网打游戏,参加那些乱七八糟的游戏比赛,导致我的专业课好几次都是挂科的,基本功可谓一碰就碎。
再加上毕业出来的这一年多里,上班都是在混日子,啥也学不会,更没啥所谓的工作经验了。
但私企不一样,人家是不养闲人的。走出最后一家公司,我颓废的蹲在马路边,看着过往的车辆,一股无力的挫败感涌遍全身。
九七年,到现在也已经二十六岁了,按道理来说正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年纪,可我这成天还吊儿郎当的。
这不,一起毕业的同学都快生二胎了,我连个对象都没有,还落下了一身的臭毛病。说实话,感觉挺后悔的,在大学期间要是多掌握一点专业知识,也不至于被公司一锅铲炒了鱿鱼。我定了定神,掏出手机翻翻最新的招聘信息,但都不太理想,除了一些保险销售什么的,就是房产中介之类的岗位。
没办法,只能先回家一段时间,看能不能考个公务员什么的。到现在为止,考了几次国考、省考,也进了两次面试,但笔试的分数距离第一名还是太远,以至于最后也没能顺利考上岸。说实话,在家考试的这段时间我挺迷茫的,甚至都想着要不要去当个什么美团、饿了么骑手送外卖过渡一下。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收到了松子给我发来的一张结婚请帖。
松子是我大学室友,有共同的兴趣爱好,从大一开始就成天跟我通宵上网,也去参加了几次LOL游戏比赛,当时的游戏技术跟意识也确实是巅峰,在市区的网咖里鏖战十几个小时,取得了当时雷神杯高校联赛的冠军。
再加上松子人长得确实帅气,一米八的个子,在学校里很招女孩子喜欢。
怎么说呢,就是,从校门口回宿舍的那条路上,有四到五个女孩子跟他要微信联系方式,我承认,确实比我这个号称贵州吴彦祖的小伙长得帅。
但以我对松子的性格了解来说,他是不太可能这么快就结婚的。或许是家里催的紧,无奈之下才结的婚,想到这我也就明白了。
但说实话,收到结婚请帖的那一刻我竟然有点惊喜。也是,松儿子可算是结婚了,不继续祸祸别人家的姑娘了。
我不知道松子怎么知道的我家的地址,也不清楚他怎么会发这么一张纸质的而不是电子邮件之类的请帖。
等我去驿站拿到请帖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那张结婚请帖不大,是那种很传统的纸质请帖,上面是醒目的红色喜字,以及松子跟他对象的签名。
我放下手机,盯着那张红色的结婚请帖。像是有某种不知名的、神秘的吸引力,恍惚间,我就这样唐突的打开了那张红色的结婚请帖。
顿时,一阵莫名的霉味便直串我的鼻孔,像是被覆盖了陈年累月的灰尘,又被人放进水里浸泡,之后发霉、腐烂,以至于有些令人作呕。
里面并不是那种一般结婚请帖放的铜版纸,而更像是某种未知的宣纸,黄色的,如同那种祭祀死人的放在火里烧化的纸张。
宣纸体表很脆,有种一碰就要碎成粉末的感觉。我极其小心地掀动着。
宣纸上的字体是楷书,字迹极为优美,像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写的。但我细细地看了才发现不是,这是一个男人写的,五十多、六十多岁的男人。
那个男人的字迹既清秀又不失潇洒,但我却能隐隐约约地看出一种奇怪、诡异的气氛,从他的字里行间,从他的每一撇、每一捺,都渗透着某种不知名的血腥的气息,潜藏着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我依稀可以感觉得到,那个男子在写信的时候,从他自身、他的周围、他的内心深处,都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惊恐。但他的手并没有像常人那般发抖,他的笔触依然有力。
我没有看清上边那前半段的具体内容,但在底下,我看到了公公正正的几行字。
“送呈陈安台启,谨订于二三年七月三十号为江松先生王瑶女士举办成婚典礼敬备喜筵,敬请莅临...... 设于思南镇......”
像是印刷上去的,很标准的楷书。
在我愣神之际,一种莫名的刺痛感便从我的手上传来,手指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出血了。
等我反应过来时,却看到了诡异的一幕。流出的那滴鲜血竟径自的被吸入了那张黄色的宣纸里,随即消失不见。
是的,是吸入。
房间里,原本还需要开着风扇才能驱散六月份夜晚带来的些许闷热,在此刻,我却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寒冷正在房间里迅速扩散,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
紧接着,灯,一下子灭了,四周陷入死寂。
停电了吗?
更奇怪的是,我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包括夏天傍晚时的虫鸣蛙叫,以及邻居家平时见人就狂吠的那条大黄狗的叫声。没有,我什么也没有听见,四周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这异常安静带来的恐怖气氛,顺着血管悄悄地传到我全身,我顿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条件反射似的咽了咽口水。
窗外,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
我顿时心里有些发毛,但一想到这毕竟是在自己家,还能有厉鬼上门索命不成?
我壮了壮胆,推开门,看见了我家院子围墙外边似乎站着一个人,像是个女生。
远远看去,只觉得这女生长得有些高大。
“你找谁啊。”我冲门外喊了一嗓子。
透过铁门,我看见那高大的女生明显一愣,随即走上前来,笑着对我说,“大爷,昨天我来玩的时候不小心把帽子弄丢了,我没有找到,现在也很晚了,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帽子......”
我有些生气,虽然这几天没怎么打理自己,但总不能成了个老大爷吧?
我把门打开,跟她说你好好看看,我是大爷吗?
她也有点惊讶:“咦......看你胡子邋遢的,我还以为是大爷呢,没想到竟然是个小哥哥,小哥哥你叫什么啊?”
这女生长得挺好看,声音也好听,就是这模样有些,怎么说呢,比我高出一个头,身体像是吃了催化剂似的,显得有些壮。
就是刚才那称呼让我有点生气。我就没好气的说我叫陈安,问她有啥事,赶紧说。
她有点不好意思,说道:“小哥哥,昨天我跟我朋友坐车过来玩,看你们这里的水特别干净,就想着下水洗个澡再走,但是等我回去的时候发现我的帽子不见了。”
说道这里,她顿了顿,有些沮丧的说道:“那个帽子是我妈妈生前给我买的,我看昨天的太阳比较晒,就想着出来戴一戴......哎,也怪我太粗心,等我回到家都晚上了,才想起帽子丢了......你能不能陪我去找一找......”
她穿的比较干净,白色的连衣裙,打扮的也挺洋气,看着也就十七八岁,不像是缺钱的人,我就问她你朋友呢? 她说都睡觉了,不好意思吵醒人家。我看了看她,问她这么晚了,要不明天我陪你去看看。
她说怕等到明天就有人给拿走了,不放心。
我看了看她的样子,不像是说谎。
更何况昨天隔壁村有人去世了,跟我家也算是亲戚关系,我爷爷奶奶他们也在今天大早上的时候就过去了,说是帮忙,晚上要守灵什么的,我也不太懂。
就指了指身后的房子,跟那姑娘说我爷爷奶奶他们出去了,我得去打个电话跟他们说一下,你去屋里面坐着等一下。
“谢谢你啊,刚刚我问了很多人,他们都没有搭理我,还是小哥哥心好,人也长得帅......”
“可别,刚刚某个人还说我是个老大爷来着。”我有些没好气的说道,随即招手让她进来。
我转过头,却发现身后传来砰的一声,那姑娘不知怎么走的,路过门槛的时候被狠狠绊了一下。
像是被绊得疼了,她捂着脚蹲在门外,有些气愤的说道:“你家的门槛怎么这么高啊。”
我有些好笑,说你这么高的人了也不注意一下,我家的门槛也就那么一丁点高,一跨不就过来了。
但看着她似乎很痛苦的样子,我问她绊的怎么样,要不要拿跌打损伤的药膏涂一下。
她说就蹲着揉一下就好了,等我打完电话就走。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你家离我丢帽子的地方不远,就在你们村上边的那个小潭子边上。”
我应了一声,就去屋里拿了手电筒,拿了摩托车钥匙,毕竟村子上边的那个小潭子说不远也有好几公里。
又怕爷爷奶奶他们今晚回家来找不到我,想了想,便打去了电话。
没多久,电话那头传来我爷爷的声音,我问他今天晚上还回来不,他说挺晚了就不回来了,等明天中午忙完这边的事情就过来,再就是跟我说家里还有哪些吃的,要是饿了就自己下点面条吃等等,我有些没好气的说我都这么大人了,自己会照顾自己,但电话那头还是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叮嘱这个又叮嘱那个,最后跟我说大晚上了别乱跑出去,昨天这边村子里那个死的那个姑娘也就十七八岁,怪可怜的。
我听的有些烦了,便应了几声随后挂了电话。
我没多想,转过头锁好了门,就去院子里停放摩托车的地方,叫了那姑娘一声,招呼她上车。
她站起身,随即走到我的小摩托车边上,抬腿一搭便坐在了车上。
她有些高兴的说道:“对了,我叫小庆,国庆节的庆。”
我应了一声,也没多问,就发动了我的那辆二手小摩托车。也许是许久没开了,又或者是零件老化了,打了好几次才打着火。
今天有些奇怪,按道理来说七月份的夜晚应该是繁星密布,但今天却是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显得夜晚有些黑沉沉的。
我打开了大灯,车子缓缓的开出院子。
小庆似乎很轻,我们两个人骑在车上,轮胎却没有一点被压的迹象。
就在我疑惑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我闻到了从小庆身上传来的一股类似于潮湿的气味,就像是某种在水里泡了很久的腐烂的动物尸体的气味......
门槛:村子里的老人说,门槛可以抵挡一切邪祟之物,在门上立一道门槛,象征着门口竖立一面墙,便可以将所有污秽之物都阻挡在门外,特别是一些人相信,可以将鬼怪拦在门外,以保一家人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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