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男,92年出生于浙江,英国读完研究生继续攻读工科博士,再过几天就完成博士学位,即将毕业回国。因为他比我小一些,暂且称呼他为小D。
关于正义
小D的正义感是一口唾沫一口钉的。
在他读研究生的时候,在我们学校发生了这样一件轰动的事情。当然,事情的男主人公便是小D。
我们学校虽然不是很有名气,却也是非常正规,传统的一所大学。当时我并不认识小D,只听说国内刚进来读研究生的这一届学习风气令人堪忧。不光是上课代点名被老师当场抓包,更夸张的是,甚至某些课程的答题课竟出现有学生直接问中国助教要作业答案,助教不给,便推搡起来。直到讲课的教授过来拉架,这才不欢而散,留下了极其不好的印象。
当时的小D就是这这一届研究生中的一个,在某一次期中考试中,他把所有他了解到到的带着小纸条进考场的中国学生,全部当场举报了。
“ 我几乎得罪了所有人,之后几乎没有同学朋友和我说话。” 小D说,
“ 那你现在后悔当初的决定吗?”,我问,
“ 我就是看不惯,他们作弊对那些认真复习的人太不公平了,要再来一次我依然举报他们。” 小D说这话没有犹豫。
当时这事情闹得很大,因为那一届六成以上的中国学生都或多或少地涉及到此事。
最后的最后,小D收到了自己国内大学的一封邮件。看完之后,小D这么一个大男孩,还是没忍住,死死地含住打着旋的眼泪。
“ 我还是太年轻了,正义不是我想的那样理所当然。”
关于意外
我一直很好奇小D的性格,或许来源于他的父亲,亦或是他的母亲。
小D摇摇头,说他有个大他6,7岁的姐姐,他是他们家的老来子。在家庭教育上,小D直言父母带给他的绝大部分是封建的思想,听起来甚至会有些荒诞。每次说到这,小D就有些不好意思,回避一些很细节的问题。
小D自嘲,大一大二的时候,他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大学男生。好不容易考进了满意的大学,就应该好好放飞自己。几乎就是宿舍-网吧两点一线的生活,所以大学前两年挂了无数门的课。
他学校有2+2合作办学的项目,就是两年本科国内,两年本科国外,毕业之后可以同时拿到两个学校的本科学位文凭。小D父母非常支持他出国,而且对于小D来说,出国更就没人管自己了,彻彻底底地自由了。
但小D有一件事情没想到,就是英语。
英国的学校对你的英语是有条件的,学校规定,即使你已经人到了英国,参加完了官方的语言班课程,但那些没有通过学校自己的语言课程考试的学生,通通都得回去。(这里引申一句,很多坑人的中介就是打了一个信息不对称,让你以为他们已经帮你搞定一切。事实是,即使你都已经在国外开始学习生活了,依然有被强制退学的状况发生)。当然,每个学校自己的设立的标准不一样,我们学校的条件我感觉还是很宽松的。至少以我当时刚过来的英语水平都能过。这么说吧,我就没听到过有人因为挂掉这个而回国的。
但小D就这样挂掉了,截止到现在,他也是我知道的唯一一个。
关于嘲笑
回国之后的小D,立刻成为了别人口中的那个“丢脸的人”。更多的,是当初那些被他举报的人,对他语言上,精神上的侮辱。
“我就像一根路边的杂草,谁看了都想上来踩一脚”,小D苦笑着说。
“ 有一次唯一一个在我回来后,跟我说过话的女生约我到操场。结果我发现班里所有女生几乎都到了,站成了一排,就这样恶狠狠地盯着我 ”。 小D说他依然记得那一个下午,没有风,全身湿透。
小D休学了整整一个多月,那个月里他基本上没有出过房间,也很少跟父母说话。他就一直呆在房间里,清晨看着太阳升起来,傍晚看着月亮升起来。
“ 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正义到底是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 小D说当时的他对这个世界毫无眷恋,但一想到自己的父母还有姐姐,小D退缩了。
关于成长
认识小D的人都说经历了那一个月后的小D跟变了个人似的。回到学校,小D被学校分配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宿舍,班级里的其他人更是已经把他社交隔离了。小D每天发了疯一样地补习大一大二拉下的基础知识,一边吃透大三开始的专业知识。剩下所有的时间,他全部泡在寝室里背单词,学英语。
“ 你就不去图书馆吗? 图书馆有空调。 ”,我这么问他。
“ 不去,只要我出现在马路上,就会有人在背后说我是窝囊废。”,小D似乎特别不愿意提到这些,“一到暑假,那些之前去到英国留在那里读书的同学便会回来聚会,就算他们邀请我我也不去,我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
两年很快就过了,小D顺利地等到了他的英国大学研究生录取通知书,“ 我当时就想,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处女情结
小D说他即使到现在为止,也还没牵过一个女孩的手。
我表示非常的诧异,“ 这么说你还是......?”
“ 嗯 ”。
“ 是大学里没遇到合适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我真的特别好奇,小D 175+的身高,人很精神干净,说帅也毫不过分,自带男性的阳刚的霸气,狮子座。
“ 大学里我认识的女生都一起成立了讨伐我的团体,只是因为我举报了那个人缘最好的女生 ”。小D谈到这个似乎有一点感伤,“ 至于学生社团,我觉得那是浪费时间。”
小D告诉我,理想中的那个另一半是一个很优秀的女生,能够理解他,支持他。小D在国外受到了基督文化的熏陶,一直想等一个相互理解,相互欣赏的另一半。
“ 我心目中的她,还保留着第一次。” 小D说着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关于未来
“ 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我问他,
“ 我要让中国实现真正的法治!” 他的眼神很坚定。
换了别人,听到这个,我会心里默默地送出去两个字,傻X。 但我相信小D,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无论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他心中的那份正义是不会消散去的。
最近几年发生了很多骇人听闻的新闻事件,无论是疫苗,还是幼童,每一次事件都让人非常的揪心。假如有一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或者亲人身上,我甚至都不敢去想象。
“ 即使这样了你依然甘心做一辈子的学术研究?当一个小职员?过自己的小日子?” 小D很严肃的问我。
“ 是的,如我父母所愿,找一个相配的女孩,和家人呆在一块。” 这本就是我心中的愿望。
“ 你就是个废物,白费了一身才华。” 小D脸涨得通红。
对,没关系,我就是个废物。
后记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把这些写出来是为了什么。或许是想纪念小D,感谢他做了我好多年的室友;或许是激励还在大学的你们,让你们知道只要自己想,什么时候开始学都不会晚;或许你把这篇文章当做为小D的征婚帖,也未尝不可。
有时想想,有些事情,我得记下来。怕是忘了,便再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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