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又看了一遍周星驰2001年的电影《少林足球》,不由得联想起1999年的《喜剧之王》,两个男主角同样是社会底层却心怀梦想的小人物。周星驰极爱塑造这种角色,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样的人物就是他自己。
《少林足球》的男主大力金刚腿是靠拾荒为生的流浪者,《喜剧之王》的男主尹天仇则是街坊福利会里的一个基层工作人员。两人同样穷得叮当乱响,在现实的压力下不免变得有些猥琐,大力金刚腿到甜在心馒头店占小便宜,尹天仇也总是惦记着剧组的盒饭。在日常生活中,他们受尽羞辱,为人们所厌弃。周星驰采用一种极为夸张的手法,剧中大多数人的嘴脸都非常丑恶,势利、粗俗、拜金、暴力、虚荣、肤浅。在他们的反衬下,男主角虽然卑微渺小,不断受到欺凌和打击,但他从未放弃过心中的信念。有趣的是,他像个老绅士一样彬彬有礼,从不口出恶言。
他活在更高处,在那里,或是艺术或是功夫。现实的低和心灵的高形成强烈反差与冲突,于是喜剧诞生了。当然,为了喜剧效果,他在《喜剧之王》中故意把尹天仇刻画成一个蹩脚的“跑龙套的”。
可以说,这些人物就是周星驰。他是一个格格不入的人,执拗到不可思议,心灵又极其纯净。他对庸俗的世界并非充满敌意,而是相当宽容,他有力量屏蔽那些丑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防不胜防的羞辱,他也会一本正经地争辩,但在不讲理的、强大的对手面前,这一切反而显得荒谬可笑。到最后,他只得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像是自嘲,又像是为了缓和气氛。每当看到他这样笑,我的眼泪总是疯狂地涌出来。他用一个尴尬到极点的笑掩饰自己的痛苦,但更深层次的意味却是抗争——这也是生命的本质。
他塑造的小人物对于爱情的态度也很值得玩味。当赵薇饰演的阿梅和张柏芝饰演的柳飘飘向他发出爱的讯息时,他的第一反应却是逃避,令女生伤心不已。我认为,一方面,是男主性格中的怯懦和优柔寡断在作祟;更重要的是,他将爱情看得极其神圣,在自己不确定的情况下,他没办法轻易给对方承诺。
这也是为什么尹天仇和柳飘飘有了肌肤之亲后,尹天仇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了柳飘飘。对柳来说,这是一重羞辱,因为他把她依旧当作小姐。而在尹天仇那里,他的本意是出于对两人关系不确定的焦虑,只能用这种方式肯定柳飘飘的价值。尤其是,当柳飘飘坐在出租车上,从包包里掏出那本尹天仇视为生命的书《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时,我们才明白,尹天仇已经爱上了柳飘飘。
所以,周星驰塑造的人物总是充满了矛盾,他以一己之力对抗生活洪流,不计代价,勇往直前,不可谓不悲壮。他像一只丑小鸭一样,在充满嘲笑、偏见、蔑视的环境中,顽强地追求梦想,从未自我怀疑,足见其旺盛的生命力。
正所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最渺小的人物身上恰恰蕴藏着伟大。
他穿着不合身的廉价衣服站在那里,裤子总是短几寸,露出一节脚脖子。衣服被风吹得飞向一边,勾勒出他精瘦的身形,显得有点寒酸可怜。他依旧尴尬地笑着,不合时宜地笑着,突然说:“好啊,我养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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