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爱她就一定要跟她在一起?冬澈用他的一辈子证明了,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嫂子,嫂子你开门啊!冬清哥出事儿了!”傍晚时分,温灵“哐哐”地砸着梅喜家的木头门,一句出事儿了,狠狠揪起了喊话和听话人的心。
梅喜挺着大肚子,趔趄着冲到门口去,匆匆拔了门闩,打开门来:“啥?咋啦?你好好说!”
“哥他回家的路上心脏病犯了,过去好久才被我碰上,刚送去医院!医生说情况不太好。”
梅喜差点没一下子晕过去,恰巧赶上冬澈放课回来,冲上去扶住了她。
“嫂子,我这就到医院去,你别担心,我哥命硬着呢!”冬澈将她送回了屋里去,嘱咐温灵晚上在这陪着。毕竟一个孕妇在家,屋里还有三个孩子,最大的也不过才10岁,哪能叫人放心呢!
梅喜知道自己挺着肚子去了只能添乱,虽是挂念,却也得分时候,便应了冬澈。
冬澈赶到医院的时候,冬清因为抢救不及时已经咽了气。尸体抬回家的那天,梅喜受了刺激,肚子里的孩子早产,生在了家里。
冬清是村里唯一一个木匠,十里八乡的活都是他一个人做,平日里钱赚得不少,梅喜家不种地,可如今家里的主要收入断了,梅喜和四个孩子的生计便成了问题。
梅喜也曾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一双玲珑小脚是她地位的象征,而今却成了负担。在家养养猪羊还行,真要下田耕地,可完全做不来。
“嫂子,你别去地里了,那些活儿我带着大侄去干。”吃饭的时候,冬澈将一个叠得板板正正的花布手帕放在桌子上。“这些是教书赚的钱,不多,贴补贴补家用。”
梅喜将手帕推回去:“你的钱自己存着,以后娶媳妇用。你哥留的钱够用,再有两三年,老大就能出去干活了。”
“我的事儿您甭操心。”冬澈捏起一根红薯干塞进嘴里,起身出门上课去了。
梅喜将帕子里的钱数了数,二百多块,看来是冬澈这五年来攒下的所有钱了。眼瞅着冬澈今年二十五了,还没有个媳妇儿,想想冬清这个岁数的时候,孩子都仨了,梅喜就替他着急。
温灵这孩子从小就喜欢冬澈,梅喜知道,虽然冬澈从没表过心意,但是他也从没说过讨厌。
都说长兄如父,长姐如母,冬澈的哥哥不在了,嫂子就是长辈,长辈自然有这个责任和义务为他谋一门好亲事。
温灵是个好姑娘,家里的活,地里的活干起来都是一把好手,人长得也好看,二十三岁了还没找人家,说不准就是在等着冬澈呢。
梅喜将温灵叫来家里,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冬澈也被叫了回来,三个人本是高兴地吃着。
“温灵,今年二十三了吧,该找婆婆家了啊。”梅喜朝温灵使了个眼色,两个人相视一笑,温灵害羞地低下头。
“没呢,嫂子。”
“有喜欢的人吗?我们家冬澈还没媳妇儿呐。”
“嗯。”温灵羞涩地咬着筷子,微微抬起头来含情脉脉地望向坐在对面的冬澈,嘴里的“冬澈哥”仨字还没说出口,就生生被噎了回去。
冬澈头也不抬,兀自地往嘴里扒拉着饭菜,没多会儿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嫂子,温灵,你们吃,我吃好了,上课去了。”
“你别走啊,今天是给你安排的。”梅喜拉住他,叫他坐下。
冬澈看了一眼满怀期待的温灵,冷冷地说:“温灵妹妹,你要来找嫂子玩,我欢迎;要是有别的想法,以后就少来。”说罢抓起炕上的衣服,甩门就出去了。
这下,温灵的自尊心被狠狠地伤害了,她哭着跑了出去,自此再没踏进过梅喜家大门。梅喜当是冬澈不喜欢温灵,才做的这么绝,又托媒人给找了不少好姑娘,但都被冬澈拒绝了。
腊八那天,梅喜背着四娃娃在院子里喂猪,灶上烧着饭,屋外下了很大的雪,院子里的石步墩上雪被踩实了,经过天冷一冻,变成了冰块子,滑出出地。
梅喜左手提着泔水桶,右手托着背上的娃娃,习惯性地一脚踏在步墩上,三寸的小脚本就重心不稳,身上还驮着重物,着地的时候,脚下一滑,脚踝崴了一下,整个人摔了出去。
出于母亲的本能,她迅速将手里的东西撇了出去,把孩子抱在怀里,后背重重地摔在地上,炕上玩耍的孩子闻声出来,赶紧将妈妈扶到炕上去。
老大去学校里把叔叔喊了回来,还带着村里的赤脚大夫。
“没啥事儿,只是脚扭了,拿冰块敷敷,贴上这个膏药,后背没事儿,轻微擦伤。在家好好歇歇吧,别干活了。”大夫说了几句留下几贴秘制膏药便离开了。
打从那天起,冬澈便每日频繁奔波在家和学校之间。喂猪,做饭,给嫂子换药,给侄儿喂饭。
三个月,竟瘦了8斤。
冬澈一句怨言也没有,一叔一嫂四个孩子,四间瓦房一个院子。
一家人就这样过了八年,孩子大了,大人老了。
冬澈今年三十三了,还是没能娶个媳妇儿,村里人议论,说什么的都有。
起初梅喜是不当真的,小叔子早就成年了,自己的嘴皮子早就磨破了他也不听。
可后来话竟说到了她头上!什么叔嫂早就是一家子了,吃穿住行跟夫妻没什么两样。
最过分的是竟有人说四娃娃是冬澈的孩子!
梅喜听不着便罢了,有时候出门,一个个死老婆子竟在她边上指桑骂槐地说她下贱!她便拎了锄头跟人拼命去。
那日中午,梅喜领着四娃娃在屋荫里乘凉,路过的几个婆子指着四娃娃嘀咕:这就是那个孩子吧?哟,养在她家里倒也不可惜,都是他家的种儿。
梅喜摇着的蒲扇忽地停下来,起身一个箭步冲过去,几个人撕扯着头发扭打在一起。
冬澈在屋里头看书听见动静出来。
“欺负人欺负到我们家门口了是吧?我告诉你们,嫂子待我像亲儿子一样,这样的感情容不得你们这些腌臢泼皮玷污。看你们是女人我不动手,再叫我听着一次,咱就去队上评理去!”冬澈将嫂子从人堆里拉出来搂在他怀里,一副男主人护短的样子。
婆子们说嘴本就不是什么好事儿,队里明确说了多干少说,闹大了对谁都不好,便散了去。
回了屋里,嫂子委屈地坐在炕上哭着,冬澈坐在板凳上,一声不吭。
“冬澈,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十多岁的年纪了,咋就不肯取?你屋里头但凡有个女人,咱也不用这样被人猜忌!”梅喜哭着说着,两眼泪汪汪地瞅着凳子上安静坐着的冬澈。
“嫂子,我!我不想娶。”冬澈似是隐瞒了什么,喊第一个我的时候,他盯着梅喜愣了好久,却最终说出个不想娶来。
“咋能不想?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哪个男人不是这样过来的?偏就你特殊?读书把人读傻了不成?”梅喜生气,她是真心希望这个小叔子能有个自己的家,毕竟他已经为这个家付出太多了。
“你是我哥的女人,我哥不在了,我理当照顾好你和孩子们,娶个媳妇碍手碍脚的做什么?再说就算要娶,也轮不到外头的人。”冬澈的话里有话,不便明说,梅喜也听出了些眉目来。
他这是铁了心一门心思照顾他们母子,哪怕就是娶妻,也得是这个屋里的女人,可这个屋里,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她——梅喜。
梅喜嫁过来的时候,冬澈才16岁,她像母亲一样照顾这个小叔子,给他洗衣做饭,给他缝衣补袜,那时候冬澈就发誓以后要好好报答她。
哥哥离世的时候,冬澈看着孤苦无依的嫂子带着四个牙还没长齐的孩子,便产生了这样的念头:若是她能打破世俗的规矩改嫁与他,他便娶;若是不能,他便一生不娶,终身相伴。
梅喜身上有自己的枷锁,她对冬澈的感情也只是叔嫂之间的情谊。
而冬澈对梅喜,早已是远超爱情的亲情,是难以割舍的。
六十年代的时候了,村里闹了饥荒,冬澈一个人扛着全家的口粮。村上的妇孺老人都组团出去讨饭了。
唯独梅喜她没有,她挖野菜树皮,靠着冬澈赚的一点点钱撑了下去。
九十年代的时候,梅喜得了重病,70岁的冬澈日夜照料着她,可她终于还是撒手人寰。
冬澈一辈子都没有得到梅喜,却静静地守护了她一辈子。在梅喜走后的第二年,便也随她去了。
用他自己的话说:你不走,我不敢走,你走了,我奈何还要留?
或许,爱情的样子就如我们看到的,若是注定不能轰轰烈烈,那便长长久久地陪伴一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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