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说母慈子孝,世人还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可对于林清青来说,啥都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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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像是天生反骨,谁的话也不听,什么妖都敢作。
7-8岁的时候,村里孩子成群,他成了头一号的捣蛋鬼。上树掏鸟蛋,爬墙打家犬,地里偷瓜,河里摸虾。
一般大的孩子净玩些打弹珠,跳皮筋的游戏,他总带着一帮小喽啰玩打仗的游戏,输了的就变成俘虏,遭受残酷的刑法。
玩法简单,所有人一共分为两派,每派都要有人充当战马,有人做马上的将军,将军放在战马肩上扛着,谁先被打落下来,就算俘虏。
听起来简单,但是操作起来却很危险。当战马的人经常会被踢伤,当将军的要是掉下来,也摔得不轻。
林清青是头领,从不做战马。打起来的时候也没轻没重,时常打了伙伴,人家爹妈领着找上门来。
林清青的母亲便要买上礼物,带着他亲自登门去道歉;父亲则是一边说教,一边抄起皮鞭打在他娇嫩的屁股上。
林清青若是高兴,输了的孩子只是挨他踢两脚屁股便罢了。倘若是自己吃了父亲的皮鞭,那他也绝不叫告状的孩子舒服了。
李二蛋就当过这么一回倒霉蛋。
林清青叫他脱了上衣,露出白白的小肚皮,从家里拿了塑料袋来,叠成一条贴在肚皮上。用打火机点着了,一点点烧上去。快烧着肚子的时候,才准他扯下来,若是扯早了,便要再点上一条。
李二蛋呆呆的,脸上总挂着大鼻涕,是个不太聪明的孩子。
塑料袋烧起来的时候,融化成一坨坨热油,直接黏在了他的肚子上,燃着的火苗继续烧着,李二蛋疼得嗷嗷大哭,几个人扑倒他将肚皮按在地上的泥里才算灭了火。
二蛋的肚子上的皮肤被严重烧伤。那年头懂法的人少,一个村的都是私下里买点鱼肉道个歉就解决了。
还是那番操作:林清青的母亲带上礼物给人赔礼道歉;父亲在家给他揍一顿。
这孩子调皮不是没有教育过,母亲是个有文化的人,道理什么的从小就讲给林清青听。父亲是个粗人,大字不识一个,但赏罚分明,做好了就奖,做错了就打。
林清青15岁的时候,已经成了村里的霸王,跟他的两个小弟,被称为“三害”。
那时候吃一顿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需得赶上婚丧嫁娶的大事情,或者新年。
林清青就常带着小喽啰们去上山抓蛇,到地里捕鼠,若是听见谁家的大黄狗汪汪叫了,就爬上人家的墙头,拿铁丝做的钩子钩了来烤着吃。
18岁,征兵的队伍来到村上,林清青觉着好玩,带着他的小喽啰们都去了。可当兵真不是玩的,体能筛选这关就只过了林清青一个人。
离家那天,母亲舍不得,挥泪跟儿子告别,父亲抬起曾经握着皮鞭的手,拍了拍林清青的肩膀,这一掌颇有分量。
全村老少都来给他送别,大抵是高兴,这“三害”头子终于要离开吧。
三年后,村上来了一群偷牲口的贼,开着“突突突”的拖拉机,脸上蒙着黑口袋,就露出一双眼睛来。
王婶眼瞅着几个小贼将自家的山羊扛到拖拉机上,却一声不敢吭,因为那家伙手里有刀,明晃晃的,很锋利。
待他们跑得远一些了,才敢喊:“抓贼啊,偷羊啦!”
入村的路上,走来一个穿军装的年轻人,看见“突突突”的拖拉机和一群带着头罩的男人觉着奇怪,又听见王婶的喊声,便冲上去准备拦下来。
车没停,他便一个箭步跃到车上,打斗中为了躲刀拽着一个小贼从车上翻下来。
小贼看了他一眼,一下子跟没了魂似的,撒腿就跑,径直扎进了路旁小树林的泥潭里。
这个穿军装的就是林清青。他也跳进去,想要制服小贼,便与他扭打在了一起。小贼反抗的时候趁林清青不注意把他的脑袋按到了泥地里,手指狠狠地扣在他的脸上。
村里人赶来的时候,林清青已经反身起来,骑在了小贼的身上,一只眼睛不住地向外流血。
小贼头套摘下来的时候,林清青笑了。
还真是一报还一报,小时候烧了人家的肚皮,如今人家戳伤了自己一只眼睛。
到底,林清青这只眼睛还是瞎了,他本是退役回来准备进警局当一名人民警察的。这下可好,还没上任就受了这么重的伤。
庆祝人民警察林清青破获盗窃抢劫案,授予林清青二等功奖章。
全村都为他高兴,跟当年送他走的时候一样。只不过这次是真心感激这个小伙子出人头地,为村里除了大害。
林清青也高兴,但他也不是那么地高兴。瞎了一只眼睛事小,组织上却是再也不能叫他参与这样危险的抓捕活动了。
一身的本事就要荒废在警局整理卷宗资料上了,他哪能心甘?
父母倒是更加心疼儿子。年纪轻轻的,连个媳妇都还没有,就瞎了一只眼睛。虽然被人称作“英雄”,可那又怎样,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曾经的英雄,现在却是个独眼瞎子。
林清青是要强的,不甘心安稳地窝着,从小他就只做冲锋陷阵的将军,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回家歇了两天,他就时常在村里溜达,曾经的秘密基地,那些没几个人去的小林子里,都是他常常一坐就是一下午的地方。
“王麻子家的跛子女婿要从福建回来了,听说他是在台湾待过的,王春花那脖子上、手上、耳垂子上都是金嘎子,家里有好多钱。”
那日逛悠到小树林的时候,林清青听见俩人在密谋些什么,就躲在一棵树后头听。
“可不,听说那跛子在那边已经没人了,变卖了所有家当,拿着钱要到这边来过。”
“几日到村上?”“后日吧,后日是王麻子生日,刘二狗说他到省里了,捎了信来,说拿了不少行李,叫王麻子后日去接呢!”
“行李?该当都是钱呢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说着笑着。突然其中一个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说:“那跛子你见过的吧?省城开到镇上的车就那一趟,开车的是我一个远房侄子。”
他朝四周望了望,确认四下无人,继续说:“你开三舅的拖拉机,明日到省城钉子山路口附近等着,我叫侄子盯上,卖票的时候不卖他。这人孝顺,为了给老头子回来过寿,拖拉机他也得坐。那会儿你就把车开到石头洞里去,咱们......”
两个人互相挤眉弄眼,心意相通了。
林清青听得不那么真切,想凑近些,却踩断了脚下的干树杈,发出声响来。没法儿继续猫着了,林清青扭头就跑,等俩人凑上来的时候,只剩地上一根折断的树杈子。
林清青没看清那俩人的脸,但是他知道,能去那儿的只有他们“三害”了。而这道理,另外两人也同样明白。
当晚俩人便邀了林清青到山中的石洞里叙旧,除了一瓶烫好的老酒,还有两盘熟悉的肉——蛇肉和田鼠肉。
“老大,你当兵以后,咱可好久没坐一起吃肉了!这会儿,哥儿几个回味回味。”一个人坐在石凳边上,招呼林清青过去。
没错,曾经的”三害“长大后第一次聚首,桌子上还摆着曾经一起吃过的肉。
若不是白天那事儿,这或许只是兄弟叙旧局。可现在,林清青知道这必是鸿门宴,但他还是来了。
一口蛇肉下肚,小酌两杯老酒,林清青忽然腹痛如刀绞,这不是普通的蛇肉,是毒蛇。
“老大,没想到你当了几年兵回来竟当起了英雄?”
“啪”地一脚踢在林清青的肚子上:“你他妈的现在还配继续当我们的老大吗?”
“怪就怪你没事瞎溜达,听见了不该听的东西!这些蛇肉有毒,我们都吃了,但我们吃得少,我们一起进医院,我俩住病床,你就直接去住太平间吧!林!警!官!”
“赶紧去医院,今晚咱俩必须出院,别耽误明天的大事!把他也带上。”
林清青的唇由紫变黑,嘴里不断吐出白沫来,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他怎么样了?”“看起来不行了,拍他都没反应。”
“走,进去吧。”
“快送抢救室!”林清青突然听见了一声大喊,下意识地扯住旁边护士的袖子,他兜里是放了录音机的,里面是那二人犯罪的证据。
救人要紧,护士没有耽搁,录音机是第二天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的,前来探望的警察将它收走,并抓获了尚未实施犯罪的朱某和于某。
可林清青中毒太深,救治太晚,命虽保住了,却成了植物人。
善恶到头终有报,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被林清青带坏的孩子,最终把这些坏手段都还报在他身上。
但是罪孽还完了,造下的福荫还是该当享受。
母亲的悉心照料和父亲的终日陪伴,终于让沉睡了三年的林清青醒了过来。
医学技术的成熟,加上好心人的角膜捐献,让林清青重新恢复了光明。
24岁,刑警队队员林清青健康归队!他将终其一生在这个岗位上打击罪犯,维护社会治安,教育他遇到的每一个调皮捣蛋的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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