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店里忙，父亲提着保温杯进来了。他看到店里有客人，退出去已经来不及，只能尴尬的立在那里。
他大概没想到，今天会碰到客人，还好几个。他每天都在这个点给我送饭，因为我曾经告诉他，这个点街上基本没人，更不要说有人进店购物。
"叔叔，来，这里坐。"
"你父亲还给你送饭啊，真好！"
"你这么忙，也不能天天吃快餐。叔叔给你煮饭挺好的。"
因为都是老客户了，大家都很熟悉，聊起来也很随意。
"是的。老家没事了他就来给我做饭。"我微笑回答。心里却有点嫌弃父亲进门的时候没注意。
我把客人送走，转身进来。父亲依然拿着保温杯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我接过保温杯，迫不及待地坐在沙发上吃了起来。
今天早上，生意还可以。忙了一早上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肚子也早就饿了。只是粥多僧少，这样的好生意并不是每天都有的。
我三下两下吃完了饭，收拾好保温杯。突然看到爸爸正半蹲在那里，撅着屁股，弯着腰，低着头，正在扒拉着什么。那样子真是难看极了。
"爸爸，你在干什么？快起来回家了。"
爸爸伸出一只手扶着墙壁，一只手拖着自己的膝盖，努力让自己站直。
"我只是想帮你捡捡，我看很多衣服。"他支支吾吾地说。大概是我太大声，吓到他了。
早上一忙，根本没有时间把衣服都叠回去。卖童装就是这样，有时候一个孩子就试好几套衣服，碰上人多的时候，根本没时间去收拾。只好在地上铺一块垫子，全部扔在那里，闲了在慢慢整理。
"是不是我在店里。会影响你的生意。"父亲看了我一眼，突然问我。
我低下头，心里咯噔一下。父亲终于看穿了我。是的，我一直不愿意父亲呆在我的店里，甚至不让他和旁边的店主们聊天。我的自尊和骄傲，我害怕他们知道我的父亲残疾。
父亲叹了一口气，提起保温杯朝门外走去。我抬头看他，这是我熟悉的父亲吗？他弓着背，歪着头，头上爬满白发，两手耷拉在身旁，走起来左摇右摆。
他一定很伤心，他一直疼爱的女儿。一直让他觉得骄傲的女儿，却害怕他丢了她的面子，影响她的生意。
我的爸爸，做那些饭菜，需要用他那残缺的双手，花费了很长时间；我的爸爸，每天晚上关门回家，都会在那条小路的路口等我；我的爸爸，会走很远很远的路，去水果批发市场买苹果，只为了一斤省一块钱……
"爸爸，你帮我把那堆衣服男孩女孩的分一下，一会怕有客人找不到号码。"就在父亲跨出店门，我大声叫起来。
"等会要是客人来了，会不会不好？"爸爸眼里虽然透着惊喜，却又忍不住轻声地问我。
"不会。客人来了，你就帮我一起找衣服。"
"好好好。我先去分地板上的衣服。"爸爸大踏步走进来，把保温杯放在收银桌下面，开始分衣服。
"坐在小板凳上面慢慢分。不急的。"
我递给爸爸一个板凳，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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