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父

      父亲您离开我已经15载了，在这没有你相伴的15年里，我伤心过，无助过，开心过，彷徨过，可是您一直都陪伴在我的身边，我的痛苦和快乐也都是和你一起分享的。

      现在夜里做梦越来越少的遇见您了，可是您慈祥和蔼的面孔一直都在，不管我走到哪里，住在何处。想起在儿时您不管去哪里都会带着我见识你的世界，把我轻轻的放在肩头走路时还会唱属于你们那个年代的流行歌曲，革命进行曲，那时的我多么的快乐，围在您的膝下我是安全的。

      到了上学的年龄了，您把我送到教室，满意的离开，虽然我的学习成绩没有姐姐的好，可是你从来都不责怪我，也不问我学习怎么样，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我的童年快乐。买不起玩具，你自己用木头给我做，用玉米秸给我扎小马，还给我讲历史书上的故事。最喜欢跟着您去堂街听你们讲那些战争时代的传奇故事，讲的好像都是亲身经历一样精彩，总也听不够。大多的时候都是我听着睡着了，您把我背回家，第二天我还接着问后来呢？后来他怎么样了？

      由于我们姊妹仨都上学，家里很拮据，您为人又老实忠厚，不会生意买卖只会种菜卖来补贴家用，积攒我们的学费，母亲在家养鸡卖蛋来换取日常油盐酱醋。虽然我们常年都吃不上肉，但是我们很快乐，每天回家都能看到爸爸妈妈，冬天围着煤炉旁烤火吃地瓜，夏天坐在老槐树下乘凉听故事。由于我是您老闺女，您看我娇得很，都好几岁了您还是背着我，和我同龄的孩子给我起外号“小娇娇”，我那时竟然觉得丢人，小小的年纪确伤到了自尊，从那以后再不让您背了，其实我还是很渴望您宽阔的脊梁，温暖的世界。

      您给的“纪律”也很多，每当过年的时候我都不敢多说话，生怕惹您生气，那是一种风俗您很在意，只能说吉利的话，不好的一点也不能说，有时调皮故意说不好的，招的您的一顿嚷嚷，然后我嘻嘻哈哈的跑开。在我10岁的时候您就告诉我说我是大孩子了，应该自己学做饭了，其实那时我早就会自己做饭了，只是不想做，懒惰，赖着您来做饭。可是您做的饭没有妈妈做的好吃，可是您贴的玉米面锅饼很好吃，脆脆的香香的，锅底下炖上白菜，锅沿上贴上锅饼，沾到菜汤的香香咸咸的，和卖的好面饼一样。您教我炒菜，但是不能用嘴直接品尝饭勺里的菜，必须用筷子，说是女孩子到以后会招人说闲话；不让我看母鸡下蛋，怕我以后和别人吵架会红脸；不让、、、、不让、、、、、；随着我逐渐的长大，您的不让越来越多，多的我都不愿再接近您，有时还不耐烦的给妈妈告状，只愿和母亲聊天、说话、出门，现在想想那时多么的幼稚啊，没能多和您在一块听您唠叨。

      哥哥娶亲、姐姐上高中、我读小学，在那个什么都学要钱的时代里，种2亩地的菜还不够一个人的开销，您被迫做一个小买卖，每天早起贪黑的赶集，为了一天能多卖几块钱您和妈妈都要跑到几十里外去赶集，一天来回就得一百多里地，回来后母亲下地整理庄稼，您摸黑进城进货，第二天又天不亮就走了。在那些我能交得起学费的几年里，我和您却很少见到，虽然您每天都回家。那时放学后我判定您是否已下集就是看看 馍筐里有没有您留给我的水煎包或者油条之类的小吃。那时候自己觉得我们不在是那么的穷了，我和小朋友们在一起玩也有点底气了。虽然我没有要求多卖奢华的物质条件，但是那个年代我们能常年吃上白面就是我的知足了。我们第一年不用玉米面接茬的时候我到处炫耀，您为您没能让我们过好而内疚，任由妈妈数落埋怨。

      在哥哥有孩子的那年我们的开销一下又多了很多，姑姑和邻里之间都劝您别让小的上学了，女孩子小学毕业就行，能认识自己的名字就行了，上学也没用等等上学无用论，但是您一直没说不让我读书。回到家后和母亲商量的时候，母亲说别让三上了，咱供一个吧，二这都高中了，离大学门近了，三还小，供他的到什么时候啊。那年我11岁，父亲好久才说：“不让他上，这么小干啥去？”屋子里静的可怕急了，我默默的流泪，一声不吭，最后憋足勇气说，“我就上，都让二妮上了，我就上”，那时年幼的我无法体会您的内心有多苦，我说完第二天没事一样玩去了，可是您却像欠我很多似的，破天荒的给我买件新衣服，还答应我什么也不让我干，就让我玩，不去挣钱。我为了凑齐自己的学费，那个暑假我骑着一辆与自己年龄不符的大轮自行车满乡村里收买知了猴，到处拿杆子戳知了猴皮，捡塑料废品酒瓶之类的，一共卖的15块钱。到了开学那天离我的学费105还差的很遥远，我逼着您去给我借钱，可是您说能想到的都借遍了，然后难过的出了门，剩下母亲和姐姐在家，我撒泼在地就是不起来，横说家里有钱不给我上，母亲把所有的积蓄拿来了一共就130块，说你去上吧，我知道那时全家所有的积蓄，我用了就没有钱当本钱了，以后的日子就更难了。在母亲和姐姐和我抱头相拥的哭泣中，我绝望的睡去了，一言不发，不吃不喝过了2天。学终究没上成，日子终究要过。我去了村里的糖厂去做包糖，那个物资匮乏的岁月，乡下农村白天的供电量根本不能带动糖厂机械运转，只能晚上加班，可是我却总是熬不过漫长的黑夜，做了半年我的工资最少只有130块钱。过年把钱拿回家，妈妈心疼的说，你的钱妈都给你留着，你长大了当陪嫁。我说不用，给我姐买身衣服吧，我也要，给爸爸和您也都做一身。妈妈说，那就给你姐姐和你做吧，我们不用了。爸爸我不是说有多苦，我苦，可是您作为一家之长更苦。

      那个难熬的学期终于过去了，过完年又到一年小学考初中的时刻，我始终按耐不住自己的心谁也没告诉偷偷跑向学校自己向班主任老师求情，收我入学。就在每天提心吊胆中上学一周后，我还是告诉您了，我得到不是责备而是你欣慰的笑，那笑里面含有对我的愧疚，还有一种释然，从此以后您更加拼命的挣钱，但脸上总是挂着微笑，我知道您是希望我去读书的。在那个小学升初中还会有很多学生考不上的年代，我能名列中上游竟然也是您的骄傲。

      在我的求学生涯中，一直都是磕磕绊绊的，每次家里决定不让我读书的时候都会给您的心上划伤一道深深地内疚。岁月吹老了您的额头，吹白了您的头发，带走了您的健康，过度的劳累使您的强壮的身体也想休息，快乐健康的父亲突然变得那么的弱不禁风，可是就是在您生病的日子里还要坚持每天到地里劳作来减轻母亲的负担，回家帮我做饭，可是我那时候那么的不懂事，有时不听话，爸爸，我那时候要是没有那么的任性，不去读书，或许您也不会有这么累，也许您还健康的活着，您用身体换来了我的求学之路，爸爸，我对不起您。在您病重的最后时期里，母亲和姐姐为了筹钱四处奔波，我只能默默的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我学会给您讲故事逗你开心，可是我懂得这些都太晚了，我知道您舍不得我和妈妈，更替我们牵挂，哥哥已经结婚成家不用您担心，姐姐已经上大学也不用您挂念，就只是我还在读初二，您给妈妈说一定要让我读书，不再过像你们一样的穷日子，您给我说听妈的话实在不行就别读了，回家帮妈一把。可是爸爸我没听你话，没有退学帮妈妈，而是继续读了书，让我妈受累了。

      在那个暑假是我最难过的时候，每天放学后就守在您的面前，我多么希望我一回家就能看到您能奇迹般的好起来，仍然能够骑三轮戴着我和妈妈赶集。可是您都没能够等到我中考就走了，都没能看到我的考试成绩如何，那年我刚上初三，爸爸您抛下我和我妈就走了，我没有埋怨您的意思，只是太想您了，经常跪在您的像前希望您能看到我，还想从前那样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剥花生，戳玉米，拉家常。

      在复读了2个初三后我才读了一个三中，在整个高中时期我从来不提父母之事，每到填写档案报表之类的父亲一栏我都不愿写父亡这俩字，更不愿跟任何人提起，可是却经常做梦哭醒，梦见您受苦，梦见您还在辛苦为了我的学费的劳作，那时候我最害怕的就是妈妈不要有事，很怕自己成为孤儿，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其实我知道您会保佑我的，也会保佑妈妈平安无事的。

    工作后梦见您的次数就少了，不是不想您，而是工作有时不让我做梦，每每清明或者十月一的时候都能梦见您，有时您想生前爱吃的饭，还会像以前那样我们唠家常，吃晚饭、剥花生、戳玉米。爸爸我们在这里您也能搭车过来的吧，我和姐姐妈妈都挺好的，现在姐姐又想要个小孩，我也就要回泰安了，爸爸保佑我们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保佑妈妈身体健康，虽然我这些年都没有回去几回，您也不会怪我的对吗？爸爸，我爱您，我的一切您都能看得到，我相信亲人之间有脑波的，就是不在同一个世界也是有脑波的，有心灵感应的，爸爸好多年没有和你这样说过话了，明天清明了，我回不去，您不要怪我们，我们都想着您呢。

      现在我也成家有孩子了，我能体会您当年有多苦，现在我挺好的，婆家也很好您不用挂念我，爸爸今天我们爷俩再会会好吗？好想您爸爸，好像偎依在您的怀里，蹭着您硬硬的胡茬，在您怀中入睡。

      爸爸，想您！

于2011年清明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