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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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瑟瑟，寒意刺骨，这一盆冷水浇在许诺身上，水混着血流到萧澈脚下。她竟还能笑出声来，紧接着吐了一口血。

她缓缓道：“萧澈，我不恨你。”

然后又昏了过去，他面上镇定，手紧紧地抓着椅子才能克制自己将她揽入怀中。这天牢的酷刑寻常男子都受不住，何况她还是个女子。就要入冬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要留下病根。

他摆摆手，让人将她拖下去，看着她无力的背影，他咬咬牙：“莫许诺，你够狠。”

他也知这一放她走，这辈子就都不会再见了，可谁让他舍不得她死呢。

莫氏一族在京是望族，世代单传，而且莫氏一族的族规有一条，除主母无子否则永不纳妾。到了许诺这一代，她的母亲只生了她一个孩子。为保住在家中地位，对外宣称生的是儿子，并取名为许诺，意在提醒莫父不忘诺言。

还好因着莫母一直将她当做儿子养，她自幼习武，眉目间含着一丝英气，数年来竟是无人发现她是女子。

至于她自己，为了家族荣耀，她也一直把自己当成男子，广交朋友，钻研纵横之术。旁人除了觉得她有些瘦小和长得俊秀些也并未察觉出异常。

二十岁时，她承袭了父亲的爵位，在朝堂上初露锋芒，一时间，成为京都炙手可热的新贵。

萧澈是武将，和她自幼相识，两人最为默契。但偏偏，她的家族与二皇子寒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萧家，是六皇子暄的亲族，六皇子的母亲又是被莫许诺在宫中做妃子的姑姑所害。

两人从一开始就站在了对立面，他们各自辅佐选择的人。他欣赏她的运筹帷幄，她看重他的临危不乱，暗中交手多次，生了惺惺相惜之感。如果不是立场不同，他们也许会成为朋友。

凡事皆有契机，许诺一直都很小心，若不是那次，萧澈这辈子都不会想到，与他分庭抗礼的对手，是个女子。

那日在酒楼之上，他眼看许诺走进一家店，之后出来一个女子，与她有几分相似。他虽没有多想，但久不见许诺出来，还是起了疑心，坐在原地等了一下午，终发现了这个秘密。

所以在后来，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接近她，有意试探，和她称兄道弟，两人心知对方危险，却越走越近。像普通朋友那样常到酒楼喝酒，谈天说地。

他常年随父行军，知道很多地方的风土人情。她满腹经纶，时常引经据典，政见相似，一拍即合。那段日子，京里盛传他俩有断袖之癖，但，也仅止于此。

朝中局势紧张，二皇子和六皇子之争愈发激烈，莫氏败落，莫许诺被擒。他求六皇子将她交给她处理，他想护她，但六皇子怎么可能答应，还让他监刑。他用了些手段才瞒过六皇子，暗度陈仓，让她有机会离开。

她留了信给他，那满是她血的布条，写着他不曾知道的过往。

萧澈：

我莫许诺此生能有幸认识你，是我的福气。当日我眼看你在酒楼喝酒，才下了决定走进那家你一眼就能看到的店铺，以你的才智，当知我意。我从出生就活在欺骗之中，母亲告诉我，不要轻易许下诺言，这才是我名字的含义。因为父亲，在母亲怀着我的时候，在外面，寻了别人。

二皇子性情乖戾，处事残暴，并非帝王之材。六皇子行事稳重，又有亲民之意，将来定会是个好君主，你不必为了我和他生了嫌隙。来生若是有幸，你可不可以带着我去看看你说过的那些地方。还有，我可不可以叫你一声阿澈？罢了，许诺不是执着之人，曾得与君共饮，足矣。

……

萧澈站在城楼之上，一身黑衣，腰间佩着往日喝酒时她曾赞过做工精细的玉佩。她终究没有坐上他为她准备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