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出生于上世纪50年代初。在我的少年时代,农村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晚饭过后,常常和一些人聚在生产队的牛屋里听村上的几个“瞎话篓子”讲一些离奇的故事。
什么驴头怪、马头怪啦,鬼害死人后投胎转世啦,冤死鬼如何阴魂不散附在人身上诉说冤情时啦.....讲得头头是道。我常听得入神,以致于夜深了不敢独自回家,生怕路上遇到鬼怪,非得有人作伴方敢走回家去。我也常常在噩梦中见到鬼,总是越害怕越跑不快,眼看被鬼追上了方才被吓醒,惊出一身冷汗。
我们村上还流传着一个捉鬼的故事。说的是很久以前,我们村东北方向有一个堰塘,离村庄一里多地,那是古代集镇消失后寨壕沟留下的一段。塘里的水清澈见底,并且再旱的天也不会干涸。四周不临道路,夏秋季周围常常种着高粱、玉米之类的高秆作物。特殊的地理位置给村里的男人们提供了一个理想的天然澡堂,不必担心异性们会看到自已赤裸的身体。
一年夏末的一天午后,炎阳高照,一丝风也没有,天热得出奇。人们一个个在村边的树荫下乘凉,摇着蒲扇仍汗流浃背。这时,村里一个40多岁的大汉感觉酷热难耐,便独自人来到了那个堰塘边,脱光衣服,“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正当他洗得尽兴的时候,无意中扭头一看,一个鬼正呲牙咧嘴地向他走来,其状正像人们常常描述的那样:“红眼绿鼻子,四肢毛蹄子,一脸血道子,戴顶烂帽子。”眼看鬼已走到他跟前,跑已来不及了。忽然他灵机一动,想到人们常说鬼最怕人的唾沫,就用力将一大口 唾沫向鬼吐去。不偏不倚,正吐到鬼的脸上。那鬼果然站那儿不动了。那大汉这才舒了一口气,于是上岸解下裤带,牢牢地把鬼拴住,只穿了短裤,一手拉着鬼,一手拿着裤子向村子走去。
正在树下纳凉的人们看他用裤带束着块破棺材板,哗啦哗啦地在地上拉着,便上前问他是怎么回事?他便把刚才遇到的一切向大家说了一遍。
人们半信半疑,明明是块破棺材板,但他坚持说是鬼。大家走近细观,果见木板上有一滴血。这时有人提议:“燃 上一堆火,放上面烧烧看怎么样?”于是大家七手八脚,立刻抱来一堆柴草点燃起来,当大火着得正旺时,把那破木板往上一放,只听“唧哇”一声,冒出一股青烟,化为乌有。到了这时,人们才相信这真是一个鬼。自此,村人们便给那大汉起了一个绰号-胆大。
从此以后,人们见了他渐渐不再称呼其真实姓名,而改称他“胆大”了。而他也乐于接受,并自鸣得意,这“胆大”二字简直成了他至高无上的荣誉。但也有人嗤之以鼻。
几年以后,胆大又在人群里炫耀自己的光荣历史,一个他最要好的朋友说: “大哥,大家都说你胆大,我就不服气,你敢和我打赌吗?西北角那块高粱地里那个独坟边有一个死人,今晚半夜时你如果敢端一碗饭去喂喂他,你才真算胆大,我请你喝酒。如果你不敢去,你请我喝酒。明早我去看看他嘴上有没有饭为证。”附带说一句,那时正处在匪患盛行的年代,杀人灭口的事时有发生,人们也见怪不怪了。胆大闻听此言,拍着胸脯说:“好,咱们一言为定!”
当天夜里有月光但不甚明亮。胆大约摸到了半夜时分,便端上一碗粥,拿着筷子径直向那个独坟走去。到了独坟跟前,果见一个“死尸”直挺挺地躺在那里。于是,他便跪下给“死尸”喂饭。喂第一口,“死尸”吧嗒吧嗒吃下去了,胆大的手便颤抖起来;喂第二口,“死尸”吧嗒吧嗒吃下去了,胆大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喂第三口,“死尸”吧嗒吧嗒吃得更快了,胆大的手再也端不住碗了。他便呼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叫一声:“哎呀我的妈呀!”把碗筷扔出好远,拼命地往家奔去,连鞋子跑掉了也顾不得捡。
妻子见他喘着粗气、狼狈不堪的样子,任凭怎样追问,他一个字也不说,倒头就睡。
当夜胆大就高烧不退,总说“有鬼有鬼”的胡话。第二天也没有起床。妻子就准备去给他请医生,这时他那位朋友可登门拜访来了,因为他已听说胆大生病的事,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朋友告诉胆大妻子:“嫂子,医生就不要去请了,我就能治我大哥的病。”朋友来到胆大的床前,说:“大哥, 大家都叫你胆大,你可真是胆大呀!告诉你吧,昨天晚上你去给死人喂饭之前,我已把死人挪到别处去了,躺在那里的是我,而不是死人。”
听了这一番话,胆大惊恐的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稍作休息,就恢复了正常。这事后来被人们传为笑谈。
笔者也曾与“鬼”有过狭路相逢。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学校离家有三里地,当时必须上早自习,常常去得很早,生怕迟到了。那时家里贫穷,都买不起钟表,常常听到鸡子叫就起床向学校走去。
有一天我独自 一人去上早自习,也不知道离天明还得多往儿。天又阴又黑,又没手电筒照路。必经之路是先走过一条捎近路(田地中间的小路),然后是一条窄窄的田埂,右边是一大片高梁地,左边是一条深沟。
到了田埂上,我正走着,忽然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大黑影,并有一点火光忽上忽下,径直向我走来。我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这与大人们常说的鬼何等相似。我该怎么办呢?钻入高粱地吧?使人恐怖;跳下深沟吧?后果不堪设想;拐回去吧?鬼一定会追我,最终还是会被鬼撵上。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最后我狠狠心,给自己壮壮胆:怕什么?只管走去,大不了我还有秘密武器-唾沫呢。
说话间那“鬼火”已到我跟前,我正准备将睡沫向它吐去,突然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人,用扦担挑着两捆山柴去饶良街(属社旗县)卖柴的,走着吸着烟,随着柴火担子的一闪一闪,他嘴上的香烟火光也忽上忽下。我心里明白了,此地距饶良20多里,必须起五更动身才能不耽误赶集。我俩谁也没有说话,我给他让开路,各自继续走去。
有了这次经历之后,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加深,我渐渐不怕鬼了。进入高中以后,我受到的是唯物主义教育,对世界有了新的认识。
1973 年春天,我正在唐河县第八高中上学。当年的农历三月初三(公历4月5日)正好是清明节,三月三与清明重叠,据说这是一个百年不遇的日子。当时在豫西南流传着一种说法,也就是一种谣言,说在这一天早上吃南瓜干煮鸡蛋可治百病。
人们深信不疑,盲目随从。鸡蛋不是缺物,农村各家各户都养有鸡。一时间南瓜干成了抢手货,简直比黄金还珍贵,集市上一小片南瓜干涨到5元还供不应求。
4月5日一天天临近了。4月4日夜半时分,同学们正在熟睡,突然学校的大喇叭响了,转播的是唐河县广播站的新闻,传达了医学专家的研究结论,说吃南瓜干煮鸡蛋不仅不能治病,而且还会使沉病复发,并且还可能引起食物中毒。
即刻学校像炸开了锅,同学们纷纷回家报信。我也向老师请了假,独自急速向家中走去。我家离街十几里,先要趟过泌阳河,途中还要经过一个叫丁塌桥的地方。丁塌桥那里三条深沟相通,离周围村庄较远,沟底有一座几块石条铺成的矮矮的石板桥。据说那里很祲,常常闹鬼,夜晚一个人不敢从此经过。详情不再赘述。
我到家向父母说了县里广播的详情,头天晚上早已放入锅内的南瓜干和鸡蛋当然是不再吃了。我稍作休息,便返回学校。回到学校时还没打起床铃呢。我深夜两涉泌阳河,两闯丁塌桥,连个鬼影也没见。
步入社会之后,为了生计,我独走夜路的事情不计其数,特别是当了民办教师之后,我家到学校的三里路我走了20年,晚上必上学校去,心里总是坦坦荡荡。当民办教师时每月六元的补助,没人想我的财;与人为善,没人谋我的命。除了和我一样的夜行人,从未遇见过什么鬼怪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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