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者自清

缘何这样激动，竟然在我不屑流泪的眸子里蓄满了眼泪，我知道是一根不经意的竹签挑破我高张的更年期，眼泪在我战栗的身体里挤进眼眶又不真气地顺着眼角滴答在午休的枕头上。

诊室里，一位年轻美丽而又多病的姑娘，人生苦难的经历；善良的养母，一副宽广温暖的胸怀触动了我，我把她们请进我粗燥的文字里，形成故事——《母亲一直都在》。

在她第二次找我复诊的时候，她换了称呼，把“医生”改为“阿姨”，她说为第一次就诊不配合感到羞愧，我说不要紧，我想再听听她的故事，这可怜的孩子就打开了话匣子，我默默地聆听，关于她的出生，只听别人告诉她，在一块冰冷的雪地里（原来不是棉花地），好心的养母发现了她，她才有了第二次生命。生母在第三胎发现又是个女娃，临盆在即，她狠心地向腹部注入引产药物，浓浓的药物进入母亲孕育她的黑暗小屋，她大口喘息、拼命地躲闪，药液还是强硬地塞进她的口鼻，穿透血管，随着奔流不息的血液涌进柔弱的大脑沟回，大脑在这如恶魔般的汁液炙烤下，稚嫩的触须被烧成灰烬。母亲体温的传输在这个节点戛然而止，大脑突然仓皇失措，很快变得躁狂起来，面部变得狰狞，身体像触电的蛇，扭曲着。就这样，她成了癫痫的患者。

这些，你看来已经是苦难，但只不过是姑娘苦难人生的引子，就像汽车走在高速的匝道上。几岁时，身体的种种不适，姑娘很不幸又查出双肾错构瘤，相关资料提示病因有先天性的，有孕期致畸药物导致.....这两个瘤伴着姑娘，吸吮着她的营养一天天长大，野蛮地肆掠姑娘肾脏的领地，把姑娘的肾脏完全掏空、耗尽。她一次次被医师告之需要双肾切除，像洪水的水位达到红色的预警，随时有决堤风险。姑娘用每分、每秒做赌注。她不停地加大药物剂量筑高防线，用药物和青春挑战身体的极限。即便一片落叶，在风的驱动下，稍稍撞击一下这座堤坝，都能让她轰然崩塌。

她就带着这样的躯体牵手婚姻，生命在薄冰上残喘，还有什么资格和母亲的角色谈条件？

姑娘感慨人生遇到养父养母，还有后来她的老公.....说到这时，她停顿一下，叹口气，如果那天雪下的再大些，如果他们再晚点发现我。或许我的生命就有了新的轮回，我会抢先一步成为某个母亲的长子，我会选择在黎明太阳初升的时候来到人间，妈妈会用早晨的阳光编织出最温暖的襁褓，把我安放在里面，再用温柔的目光打上结，我含着母亲雪白的乳房，听醉人的催眠曲，在春雨中成长，在夏风里翩跹，牵着父亲的手做最美丽的新娘，再把我的爱谱写成轻柔的摇篮曲，去对我的婴孩吟唱。

......

她梦幻般的地呓语，目光迷离地注视着从窗口投射在墙壁上的那缕阳光，好像她的希望在那缕暖阳里跳动。我静静地听，不忍打断，反倒希望，在那缕光里她会看到自己的孩子在成长，一天天长成她希望的模样。

她喋喋不休，声音渐渐低沉、断续，直到察觉不出慢慢停顿，像气力已经耗竭，再也打不开她发出声音的声门。

她把目光缓缓收回，又投射到我的脸上，浅浅一笑，把手机屏点亮，打开她病友的微信群，和我介绍她的病友、她的主治医师，讲述她们共同的故事。她让我看她的照片，光鲜亮丽，笑颜如花，“青春痘”不见了，像婴儿一样水嫩，看到这些，她忍不住开怀大笑，像个孩子。

“阿姨，这些，我美了颜的。”“你不美颜，也很美！”我们像一对熟识的忘年交，亲切地交谈，远远超出患者就医的范畴。“姑娘，不瞒你说，我偷偷把你的经历编成了故事，你看行吗？”“哇，你会写故事？我一直希望有人写写我的故事，你快给我看看，她急促地对我说。”“写的不好，你别见笑，不到之处我再改进。”“快...快...我要看！”我打开简书，打开她的故事，她边看边抽泣。

“这就是我，就是我，太好了，我一直希望有人写写我。只是我在雪地被发现的不是棉花地，我两个肾上的瘤子都十几公分了，像两个球，医生多次建议把两个肾都切了，我在挨....能挨一天是一天...”

她眼里闪烁着泪花，顺着苦涩的笑脸浸湿口罩，

“阿姨，我能感受到今天太阳的温暖，就不知道明天的太阳是否还会升起.....”

她摘下口罩，用右手的食指抹着泪，旋即又梨花带雨地笑道。

“阿姨，我要加你微信，谢谢你，写出我的故事，这么长怕要花去你几天时间了，你快把文章发给我，我要给妈妈看看；给我的病友分享。”“姑娘，如果我把故事给别人看，你介意吗？”“不介意呀！这就是我，只是我老公也好，你该加进去，他一个人上班，对我很好，工资都交给我，然后我又交到医院....我很想帮帮他，帮帮我们的家，我也想上班，可是没有单位肯接受我，父母、老公也反对，他们对我的要求就是照顾好自己，按时吃药，不出状况，就对他们最大的帮助。”“你老公不介意你流产手术？结婚十几年了你不能要孩子，以后也不可以要”？“我不去想，我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明天......老公说，他只珍惜眼前的生活，过好每一天。”“那你公婆呢？”“阿姨，大家都说天下的贵人都被我遇到了，有人还给我看了相，说我额头挺阔、饱满，我的耳垂也大。”

她的目光开始有点暗淡，接着又鲜活明快起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好像是世界上最骄傲的公主，用手掌击打自己的额头，示意我看，又用手扯拉自己硕大肥厚的耳垂，把头偏向一边向我靠近。我和公公婆婆不住一块，但他们经常打电话给我，让我千万当心身体，看病没钱尽管向他们开口。

“你知道自己的父母吗？”“知道，我告诉他们我已有父母，我很幸福！”.......我把她的经历记录下来，串成文字，我想向更多的人诉说这个热情奔放的姑娘。有人说我抄袭！难道是我写的出乎他们意料？是好的出乎意料？还是差的出乎意料？

我无语！

我竟然还幼稚的把姑娘的微信发给他，让他核实故事的真实性，竟然为这么不负责任的编辑“气”压爆表，激动的眼泪打湿我的枕头，亏的我一把年龄，否则，老公准会怀疑我婚外失恋。结婚30年，和老公吵架，气到一定高度，我最拿手的绝活就是大快朵颐，海吃一顿，然后到商场买上我心仪已久，却迟迟舍不得出手的衣物、包包，慷慨淋漓，爽到气消。看着老公气的吹胡子瞪眼才鸣锣收兵，绝不会用那些柔弱小女人的眼泪去弹劾老公，捍卫自己。

今天居然为这么不负责的台词开江决堤！！

本就自娱自乐，却被你污水一泼，亏的我不是业内人士，否则岂不被你送上断头台！谢谢一位朋友开导，清者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