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火星人是真的存在啊。
让别人听到这话,估计会打个电话说喂我这儿有个五大院跑出来的……但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今天晚上,在我吃过晚饭打算出门散步的时候,在门外捡到了一个自称是火星人看起来十八九岁的男孩儿。当然,我也想把他送回五大院,还挺善解人意地问了他一句是哪家出来的,你们看护措施那么强,跑出来挺不容易的啊。
“……我不是精神病,”他叹了口气抬起头,望向我的目光里闪烁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芒,“我是从火星来这儿找你的,要不没事谁来这破地方。”
我刚想回他一句你才是破地方你全家都是破地方,他又开口了:“算了,现在跟你解释这些估计你也听不懂,但是你赶紧跟我走……”blablablabla了一堆破名词后,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你该回去了。”
于是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不对是为我们祖国可爱的花朵负责的原则,我被这小孩儿硬拉着拽到了城郊的森林边上。
……看就看吧,就算是为顺利度过中二期的少年儿童们做点贡献好了。但在他转了快两个小时还没找到地方的时候,我开始觉得这不该是从五大院跑出来的了。
这病的得是从来没治过。
在我马上就要走烦了忍不住想转身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时候,他突然开了口:“到了。”
然后下一刻,下一秒就从地底传来了低沉而又震撼的轰鸣声。地面以恐怖的速度开始震动了起来,刺眼的光芒瞬间闪现在夜空中,几乎把午夜十一二点郊外的天空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在光的映照下他回过头,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地传到我的耳边:“瞬间的瞬……还记得么。”
“瞬……”我偏过头,好像有着什么在脑子里像烟花一样炸裂,可遮着它的那片迷雾却仅仅是散开了一点点,一个名字不经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瞬之……”
“……”他在一片光芒中笑了,里面却带着些我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很复杂,也让人不想去触碰。“好久不见。”
他身后的光中,一架闪着光的飞船悬浮了起来,移动的时候带起一道光痕。……瞬之。我隐隐感觉到一种熟悉感。
“那么,重新来做个自我介绍吧。”飞船启动的噪声渐渐停止,周围静得好像能听见蝉叫声一样。他松开手,嘴角无声地划开一个弧度,“初次见面,我叫向隅……请多关照。”
火星人……好像也是存在的啊。我无意识地想。
差不多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被向隅拖上飞船的,反正当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生无可恋地躺在飞船的光罩中想吐了。
“我们的目的地是火星,我的家园,也是……你的。”
我震惊地一起身,差点被呈光带状的安全带拉的倒回飞船的粗制滥造随便生成的光罩中:“什么叫我的?!我明明是土生土长的地球本地人,为什么说是……”
火星人……啊不,现在应该是向隅,似笑非笑地回过身,语气很是不明显地掺上了一丝刻意:“那好啊,你父母呢?为什么你每天这么轻松不用工作还不愁吃穿?其他人在哪里?想想这些。”
“什……”我说到一半的话竟然就被思想打断。父母、工作、钱的问题——以前我的确是没有这么想过,仿佛是被忽视了一样,今天被向隅提起才一把揭开。其实一想就能想到里面的不对劲,但我以前为什么就没有想过呢……
这一块的记忆,好像是被人刻意抹平了一样,想不到,也从来不会去想。如果不是有人提到了,那么也许我就会永远把它忘掉吧。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走吧。”
之前只顾着恍惚了,竟然没注意到,飞船内舱的样子出乎我的意料。它的整体是纯白色的,线条衔接十分自然,一眼扫过去可以让人混淆了机械与自然的气息。
介于黑白之间的……“奇迹”的工程。
闪过的记忆片段零零碎碎的被读取,却记不起来更多了。
强烈的眩晕感如同水波一样荡漾开来,连带着一种混乱的感觉传达到了我的脑海里。……有什么不对的?!我抬头看着坐在驾驶位置上的向隅,声音有点儿发颤:“怎么——回事……”
“黑洞。”他的声音很冷静,冷静得让我感受到一种不真实感,然而望过去的时候那个人还依旧坐在那里,手中飞快地按着什么,“我们要从黑洞穿过去。”
“什么?!”我感觉要炸裂掉了,“从那鬼地方穿过去还会有命吗——!”
他没有再说话了,飞船的屏幕上开始闪烁着光——红色的——等等。
WARNING。
“你疯了吗?!”我突然瞥见船舱边有一块亮闪闪的东西,来不及反应就冲了过去——透明的,像玻璃一样凉凉滑滑的物质……
透过它,飞船外的宇宙一览无余。
璀璨的星河、与我们擦肩而过的行星、飞速掠过的陨石等等……都看得清清楚楚。但令我感到恐惧的罪魁祸首就在不远的前方。
已经不是我们在加着速冲向它了。
仿佛一个预告着死亡的传送门,隐隐约约间黑洞似乎旋转了起来——
我脑中一片空白,晕眩感越来越强烈了,脑子像是被狠狠地挤到一起一样,剧烈的疼痛从几乎麻木的神经传了过来。
“咔”,终于有什么不堪重负地碎了。紧紧桎梏着记忆的东西一下子被去掉,我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被接下来记忆“轰”的一下涌入脑海的痛苦要撑爆一般。
全想起来了。全想起来了……
“林煦哥,这个零件怎么拼起来呢……”
“林煦哥,比这个更方便的方法是什么啊……”
“林煦哥……”
向隅的声音……一点一点传入我的脑海。我的心情有一点复杂,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表情——那个给了我希望,又打碎它的孩子。
向隅是我捡到的,就在街道上,捡到的时候才只有十岁。
那个时候他一身脏兮兮的,见到人首先眼圈就要红一下才说话。
我心软,把他捡回了家,教他如何组装零件,如何编辑程序。这是火星公民的常识,如果不会是不可能站得住脚的。
他也很聪明,一教就会。平常也很听话,经常用可怜兮兮的声音叫我“哥”。
后来向隅长大了,他还是这么叫我,虽然他已经成为了同批优秀的科学家。
“总有一天我要搭一架飞船,只给我和林煦哥坐。”熟悉的承诺,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我忍不住微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
“嗯……就叫‘瞬之’吧。”
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个孩子,这个我从他还小的时候就开始养起的孩子,背叛了我。
或者说,是整个火星。
他作为科技连通的大使飞往木星,然后在中途,随身的激光灯出了故障,差点杀死了一个尚且年幼的小女孩。这在外交法中……相当于公然挑衅权威。
后来我们查了才发现,这不是什么意外。
这是向隅做的手脚。
他逃了,我因为收养了他被流放到了地球——一个未开化的科技落后的小星球,被消去记忆,抹去生活中所有的一切,故意淡化常识,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土生土长的地球人”。
但是向隅回来了,找到了我,又想要把我的记忆弄回来。
他做到了。眼前的黑洞就是证明。
我很低很低地叹了口气,只不过一个念头的工夫,承载着我的光罩就浮了起来。
对于瞬之的设想已经说过无数遍,早就不能再烂熟于心。真的,会有把它们付诸行动的那一天啊。
我悬浮在向隅身边,他僵了一下,但什么都没有说。我也没有说任何话,在另一个驾驶台前坐了下来。
前方不远处就是黑洞,我的心情已经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结束了,不管向隅是不是背叛了我,此刻都已经不再重要。
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回答。
“我没有。”他说。
我没有。
没有。
没。
明明不应该相信的吧。
可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口:“嗯。”
“那……不是我。”向隅的语气忽然变得激动了起来,“是假的……都是假的。那个人冒充了我,目的就是——”他顿住了。“——嫉妒。”
“啊,”我笑笑,侧过头看着他,心中却已经坦然了。
朝着黑洞冲进去的时候,四周闪了一下,又重归寂静。
仿佛只是茫茫宇宙中的一粒微小尘埃罢了,仅仅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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