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薄荷
在医院特殊门诊排队，一堆老人排在我前面。窗口人员还未上班。
有人抱怨：“咋还没来？这些上班的真是懒得很，根本不考虑我们这些病人。这么大年纪了，早早地来排队，半天都不见一个人。”
“哪个喊你那么早来嘛，人家医院规定了上班的时间是8点15分。”
“哼，规定了就不能早点来？为人民服务的意识都莫得。”
众人笑了，“现在哪个还在为人民服务，都是为人民币服务。”
“那他早点来收钱撒。”
“收的钱又进不了他私人的腰包，来那么早干啥，按时间上班就是了撒。”
窗口开了，里面的人喊：“先审核，再结算。”
老人们全部从“结算窗口”移到“审核窗口”。之前的秩序乱了。
“干啥不早说？我刚才都排第一个，现在排到第五个。你们这个医院，搞啥子嘛？”
“哪个喊你不搞清楚嘛。”
“算了，算了，排都排了。”
一位瘦小瘦小的老太太拉着她的老头，看我在盯手机，一下子插在我前面。
我没开腔，想着他们可能忙，又是老年人，让着他们吧。
身后比他们稍微年轻一些的男人发出嘟囔：“这些老年人真是不自觉。”
老太太在包里找什么东西，半天没找到，吼起老头：“我喊你装好装好，你就是没装好。”
老头回敬：“你自己装的，又不是我装的。”
眼看临到他们了，因为东西不齐，只好走到一边去。
我还没递给材料，一位头发雪白的老妇人已经把头伸进窗口，大声嚷嚷：“特殊门诊是不是在这里办？咋个办的？”
窗内人回答：“是在这办，先排队。”
“我都八十了，还排队？他们都要让我。”
“哎，那个太婆，你年纪大就可以插队嗦？哪个规定的？这儿都是病人，要讲规矩撒。”斜后方衣着整齐的中年妇女大声地说。
“排队，排队。”窗内人不敢得罪旁人，不耐烦了。
老妇人只得慢慢走到队伍的末尾，不停抱怨：“一点都不注重老人，莫得文化。”
我办好事，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看这些排队的老年人。
他们皱着眉头，瘪着嘴巴，松弛的脸部肌肉好像休耕期的土地，全是荒凉。
有的人微微背着驼，发出重重的鼻息，不时地咳两声，或者干脆吐一口浓痰。
有的人把前面的人贴得紧紧地，伸长了脖子望着窗口，等待于他好像是酷刑，焦躁难忍，紧张不安。
原本以为历经岁月风云的老年人做什么都会显得从容，显然这是我的偏见。
如果遇上插队引发的吵架，一些老年人可是不好惹，非常有底气。活到这样的岁数，什么世面没见？可不会像啥都不懂的年轻人，扭扭捏捏地害羞和讲面子。
或许他们真是热爱生命。已知逝去很多，所以不愿意再用等待来浪费一点点。
或许他们想要办完这里的事情赶紧回家买菜、做饭、接孙子；
或许只是想早点出去晒晒太阳，慢慢走回家。
无论是哪种，我都希望他们能感受到快乐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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