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事,要是精明算计,便索然无味了。
人沮丧时会以挥霍来证明存在,求得生的爽冽滋味。幻想是一种挥霍,陀氏《白夜》里不具姓名的幻想家,都市里徘徊的边缘人,苦海中的泅游者,游离阶级之外的小人物,放弃世俗那点微薄的消遣。最后,败在爱情手里。陀氏却说:“一分钟的喜悦,也值得用一生享受。”
白夜源于幻想,幻想约等于零。零不是无。零点是个奇点,零度是冰的冷,而意味着零的幻想,可以发掘经验上的无限。因而幻想家从不寂寞,白夜中的人也是不寂寞的,不懂寂寞。寂寞能让人无耻,陀氏代之以高尚、疯狂的节制。不懂寂寞的小人物,面对无意义的爱情,只求诉说自己,打破孤独。即便失败打动不了人,也算不上笑话。
而少女对爱情的无知,她们自己是知道的。有诗人说少女是会跟随坏人,永不变心的。那么爱情里,还有什么自由平等可言。拜伦写唐璜,卖弄恋爱哲学的地方比比皆是,“只在初恋时,女人爱她的恋人;这以后,她所爱的就只是爱情。” 拜伦是前者知音,却未必懂女人。陀氏表态:不懂也罢。知女人,知爱,两回事。少女不知爱而爱,幻想家知爱而不得爱。总是愿意爱的时候,不能爱了。
不是没有好的爱,也不是没有不苦的酒。对酒浅尝辄止的人不会知道,总有好喝的酒,好的爱呢,像是一种甜蜜的恶。陀氏仍然心存善念,鼓励大家牺牲爱的可能性来成全善。陀氏的善,不是释然的善,有点像是无可奈何。
无奈在哪?小人物再高尚、纯粹,现实终究脱离不了。爱情不可得,孤独不可解,也没有去凶悍地辱骂、报复、控诉。最后,白夜结束,幻想家抱着那一点爱念,回到幻想世界,既无害又无足轻重。投掷在白夜里的那些激动、渴望都不要了,就抱着一分钟的喜悦讪讪归。
看来,斤斤计较的我们,才是荒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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