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今天女友来我家做客。在我走出房间去给她准备饮料的时候,她顽皮地坐在我的转椅上,转过头从书柜上拿了一本书,是埃特加•凯雷特的《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那本书不太适合你。”我端着饮料走回来,“男性色彩太重了,你不太能读懂里面的梗。”
“比方说?”
“比方说提到了晨勃,你肯定没有经历过。”
“那你一定是经历过了,”她调皮地眨了下眼,“是因为梦到我吗?”
"有时是。"
“也就是说,有时不是?”
“有时我根本记不住好吧!”
“饶你一次。”她随后拿起那本书,指着封面上一字一字地念出来:“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这时门上很配合地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别伴奏。”
我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
“快递!”
正当我要出去开门的时候,女友突然拉住我:“你确定你真的订了快递,不是前两天又胡说八道了?”
不愧是我家妹子,就是机智。在这个国家听到快递上门确实得多走一遍这个脑子——如果还来得及的话。“睡奶茶妹妹那小子,把我买的书拆成了两个包裹,所以我确实还有快递要收。”
“你好,您的包裹。”
“需要签字吗?”看他递过包裹还没有要走的样子,我问道。
突然,他掏出手枪,指着我的脑袋。
我操,我要不是刚看过那个犹太佬的作品[注1],非得吓晕过去不可。
“告诉我你对那本书的读后感,马上。” 他眼睛瞟向我女友手中的《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一
第一篇小说?那篇小说太拙劣了,不值得去模仿里面的人物。好吧,好吧,谈下一篇,《谎言之境》。这篇小说很有意思,它假设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存在着人们因说谎而塑造的人物。于是人们因为想要脱身而肆意编造的灾难,都在这里恶毒地发生了。作者并不想教育人什么,仅仅是用戏谑的口吻讲述一个故事。这是个巧妙的构思。最开始,我以为罗比会自食其果,但没有。我以后说谎的时候一定给其中的人物留条活路,以免有人因为我的信口开河而遭受无妄之灾。但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过得未免太幸福了吧?
二
《干酪基督》?我觉得作者最想说的其实是第一段话。作为一个短篇小说家,他只是为了不让那段话太突兀,才不得不编个故事。如果要是我的话,我会把这篇起名为“蝴蝶效应”。
“那样就剧透了啊。”出了这档子事,女友竟然也会跟我一样淡定。
“其实都一样。”
三
《西米恩》“要是你跟我说,因为跟你去假结婚难保不会弄假成真而拒绝和我去登记,你当时就不再是我蓝盆友了。”
“咱两这个年纪去民政局你就不怕被人打死吗?"
《白日做梦》“写小说也是宣泄欲望的途径之一,埃特加就没少写偷情男人。”
“照你这么说,那不少主妇都盼望着他们的丈夫立刻变为小说家。”
“其实我想说的是,要是现实没那么糟糕的话,谁会成天白日做梦啊?我高三那会,状态跟哈该差不多。”
四
《健康早餐》埃特加·凯雷特平时虽然戏谑,却对自己笔下的人物十分厚道。要是别的小说家,米龙一定会死在麻子手下。但埃特加不仅没让他死,反倒令他得到了某种意义上的救赎。
《团队合作》拥有理智的男人在表达他们的爱意时总是谨小慎微,他们不会热烈地表达有多么爱你,但总是会想方设法地去解决问题。主人公肯定是位有着独特幽默感的好父亲,不过就他挖苦自己前妻的机灵劲来说,大概在前妻眼中并没有那么可爱。
“男主说的倒也不一定错,有的女人确实很会推卸责任啊。”
“嗯。不过推卸责任并非女人的专利,不敢承担责任的男人还少吗?”
《布丁》我也想来两个人给我塞到面包车后面,然后让我背上书包回家,回到那个我还年幼、父母还年轻力壮的时代。
五
《其实,我最近勃起过两次,硬得就像根金刚棒》
“这就是提到晨勃的那篇。当男人不再爱他们的妻子的时候,日子过得就未免有些悲惨了。比他们结婚之前还要悲惨,至少那时他们还有盼头。这时候,他们会发现偷情、酗酒其实都是于事无补的。我绝不会让自己日后过上这种生活。”
“Let's try?”
“喂,我不是看你两秀恩爱来的。”快递员大概是忍无可忍,终于又说了一句。
《拉开拉链》我们想成为的人、我们最终变为什么样的人和真正的我们总是有区别的。而“留着山羊胡子,鬓角修得很整齐,也没有受过割礼”似乎另有所指。
《礼貌的小男孩》这是第二次提到航模了吧。许多人都说小说家们太过狡诈,从不诚实,笔下写的故事都是虚构出来的。但事实上,小说家们哪里会写别人,他们写的从来都是只是自己而已。当你了解一个小说家的生平之后,他的小说就成了一面镜子,里面映着他自己。我不想知道埃特加•凯雷特是何许人也,我只想从这面镜子中读懂年轻的自己。
六
《“神秘”香水》评论只会有失它的简洁和俏皮。
《创意写作》充满了隐喻的故事。等我上些年纪再来解读也不迟。
《鼻涕》没有什么比中国人说希伯来语更奇怪的了。但是这个原因和日本人说英语很奇怪的原因不太一样。
七
《抓住“布谷鸟”的尾巴》要是国内作家写的话,大概股票会大跌吧,中国人总是不相信股票,也不喜欢投机者。当然,还有离了婚无所事事的男子。
《选择一种肤色》道理总是可以用更巧妙地方式讲述出来。
《黑紫色》不管怎么说,和一个年轻姑娘去酒店,却只在床上呼呼大睡是总归不太礼貌的行为。
《我们口袋里都装着些什么东西?》随时对一些事情做好准备。这不是机会主义,而是浪漫主义。
八
《罪孽》我只想善意地提醒一下,不要为了去追求奥什里那个昏迷的天堂而做危险的事。非要做的话最好先买上保险,受益人写我的名字就好。
《阿里》“有时候我们挑选爱人的标准就是那么荒诞可笑。比方说,歌德因为绿蒂胸前粉红色的蝴蝶结而对她陷入迷恋;我一哥们跟我说,他最开始喜欢那女孩只是因为她的刘海。饰品可以摘下,发式可以改变,但这之后,这种迷恋还会继续吗?”
“你是知道答案的。唉,你喜欢我哪里啊?”
“你的说话方式。”我答道。
九
《泼妇》我们对于自己的情感实际上知之甚少。
《一顿好打》凯雷特十分擅长渲染个人无助、孤独的感觉。荒诞的故事却在反映真实世界给人的感受。
《你想让金鱼帮你实现什么愿望?》最后提到的那个俄国人,为我们讲解了会说话的金鱼的正确使用方式。在这个世上,摆脱孤独是如此的艰难。
《并不完全孤独》看到开头我就猜到了结尾,重章叠句一样可以再短篇小说中得到应用。
十
《一步之遥》作恶多端的暴徒最后变成了小熊维尼,这真是讽刺啊。另外,在中文版中原文“反正我自己的脑袋立刻就裂了”应该是“神父脑袋立刻就裂了”吧。
《痔疮》作家大多不喜欢商界的成功人士。
《一年到头,天天都是九月》《约瑟夫》《石榴》凯雷特也会写一些以色列人司空见惯的话题,比如经济危机啦,恐怖袭击啦,世界和平啦,但他的切入角度却十分刁钻。他总是喜欢从个人的角度,用调侃的语气来回答这些命题。他更关心出于这些境况下的人,而非政客们口中说的话。
十一
《 “丧宴” 》脆弱的时候总是需要慰藉。
《额外的生活》“作者希望借孪生兄弟/姐妹来阐述有关个人身份的哲学命题。”
“而且他认为出轨的本质就是为了‘额外的生活’。”
“不只是出轨吧。我们去旅行,看电影,打游戏,其实也是希望获得一段‘额外的生活’。”
十二
《“升级”》作家都是话唠,不然为什么他们要写作呢?
《惊喜聚会》传统的小说家喜欢写那些激动人心的故事,借此冲淡一下我们生活的无趣。凯特雷则直接写我们无趣的生活。
后记
用小说的体裁去写一篇小说集的读后感,不过是现学现卖,抖小机灵的做法。这篇集子的作品大多短小精悍,耐(cao)人(dian)寻(man)味(man),当你看完一篇小说时,恨不得去下拉到它的评论区。遗憾的是,这本集子在中国还算小众,很少能见到它的评论,希望这篇文章能够弥补这个遗憾。总的来说,由于小说家们越来越现实的缘故,尽管他们的语言越来越俏皮,但我们读来却越发的不轻松。我们不能指着从小说中找到什么解决方案,但因此而了解到有人经历过我们所经历的,也是一种莫大的安慰吧。
什么?你问我那个该死的快递员哪去了?凯雷特也没说第一篇小说中的那哥仨[注2]去哪了啊。
注1:埃特加•凯雷特是一名犹太作家。在本书的第一章他就讲述了一个三个人闯进他家门威胁他讲故事的故事。后文的“不值得去模仿里面的人物”也是出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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