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流行一句话: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其实友谊的小船没那么容易就翻。然而天下真没有不散的筵席,无论曾经人生路上怎样的相聚,分别也说来就来。
豆哥是我的大学同学,记得毕业的时候豆哥迟迟没有离校,即使打包好了行李,即使所有人都走了,他也躲去对面宿舍楼,那里安置着延期毕业的同窗,豆哥和他们挤在一间。正好是炎热的夏季,白天打地铺睡觉也没什么问题,对的,是白天睡觉,因为晚上光着膀子通宵打游戏,延续着美国的作息时间和大学四年的颓。
其实豆哥不是不想早点走,毕业前夕他发现可能除了一张毕业证和学位证,自己什么都没干,而同窗们有的混学生会、社团混到了部长或主席;有的疯狂谈恋爱,献出了自己的初夜,也夺走了不少纯情少女的初夜(豆哥每次提起他们就一脸的咬牙切齿,我只能劝他干了杯中酒);有的每天泡图书馆,考了GRE或雅思,早早就安排了出走美帝的未来;也有的每周几天去大公司实习,顺理成章的走上了白领之路。豆哥心想,原来大家都早有打算,只有他单纯的每天过着颠倒的生活,在游戏里烧杀抢掠,好不快活。豆哥觉悟了,毕业越来越近,有一天豆哥说自己报了个驾校班,要考个驾照。就这样,在等待毕业的日子里,除了每天通宵、打游戏、撸串、喝酒,豆哥每周有那么一两天,天微微亮,就被教练接走学车去了。
如果按照顺利的流程,豆哥应该在毕业前拿到驾照和大家一起毕业,他说等哥拿到了驾照,租辆车,把你们一个个都送走。然而豆哥的愿望落空了。听说在考小路的时候,先是一脚油门险些撞上护栏,还好坐在副驾的考官帮他踩住了刹车;后来又在坡上起步,急着换挡,导致车熄火。两次机会都失败,豆哥被考官大骂着赶下了车,并且至少要多一个月才能拿到驾照。可是毕业的节奏却没有因为谁的成功或失利有丝毫的变化,在最后的晚餐上,大家回忆着同窗四年的点点滴滴,说着笑着哭着。豆哥率先带起了节奏,四处干杯敬酒,借着酒劲,抱了每一个不想抱的男生和想抱的女生,当大家相拥而泣时,豆哥已经瘫坐在地上,翻篇了。那天晚上,大家都听到有救护车来到了宿舍楼下,后来得知是豆哥喝到胃出血,哥儿几个去医院陪他通宵打了吊针,迅速地,第二天又生龙活虎了起来(后来的我们总是感慨年轻多好)。
其实毕业并不像散席,毕业是每天看着三两个兄弟收拾起行囊,各奔东西,并且是持续几个礼拜的分别,眼看留下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感到一种繁华散尽的萧条,平常大吵大闹的宿舍楼道也没什么动静了。可豆哥的驾照还没考完,除了送走一拨一拨的兄弟,依旧没心没肺地在虚拟世界里厮杀。直到所有人都走了,直到宿舍楼清理,才被迫搬到对面学弟的宿舍楼,和延毕的同窗挤在一起。后来豆哥说他离开宿舍那天,把所有不带走的东西都狠狠地摔碎了,算实实在在地搞了把破坏。
后来,就像每个上过大学的人都有的经历一样,毕业后说再见却难再见,每个人都走上了自己的生活轨道,无论情愿还是不情愿。等豆哥拿到驾照离校的时候,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走的,耳机里播放着陈奕迅的《十年》,“成千上万个门口,总有一个人要先走”,而我们的豆哥偏偏是最后一个走的。豆哥说先走的潇洒,他最后走收拾了大家所有的心情。
毕业后也没几个人知道豆哥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偶尔出现是在同窗的婚礼上,豆哥黑了很多,依然精瘦,一种风尘仆仆饱经风霜的样子。听说豆哥走遍了大半个中国,见识了各种奇葩,经历过不少危险,也赚了不少钱。和大家的循规蹈矩不同,豆哥依旧我行我素。
豆哥的确赚了不少钱,后来他终于不四处游荡了,常居在魔都,经常约大家吃饭,才滔滔不绝地提起往事,提起当年毕业的心酸,大家都急忙奔前程,他比别人慢半拍,傻乎乎的,却意外找到了大侠的感觉,就好像“兄弟们先走,我断后”的气概。豆哥说发现自己爱上了这种“豪迈”,无论在情场上、商场上他都愿意先把别人照顾好,即使分别,他也受不起先走的潇洒,提不起先走的勇气,却喜欢留下孤单的回忆。因为这样,豆哥的确收获了一些好处:每个和他掰了的妹子都觉得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都和他成了朋友,甚至找他哭诉现在的汉子多么不靠谱,他也的确乐于开导那些失去了乱七八糟什么的女孩;也曾经在公司最困难的时候,在别人纷纷自寻出路时,豆哥依旧坚守,却受到了老板的赏识,负责区域销售,一路攀爬,才有了今天的衣食无忧。豆哥让我想起了那句“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自从回了魔都,每次和我们吃饭散场,他都看着大家一个个坐车而去,自己最后一个离开。
豆哥这样的人生还在继续,在逗比的路上越走越远,可他又始终都不曾离去,他为大家守候。而我们,无论怎样短暂的分别,都知道有一个港湾,随时可以靠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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