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近欢喜几多愁

远近欢喜几多愁

现在我很幸福，因为老公正拥着我去医院待产，我不怕疼，恨不得告诉所有人，我就要真真正正的做妈妈了，想像着宝贝呱呱坠地的样子，小手小脚，乌黑的头发，红红的小脸倒底又长的像谁多一点呢？于是，我撒娇的往老公怀里蹭，他宠溺的看着我，将我护的更紧。

多年以来，我的父亲一直是一个粗鲁的有点愚盹的人，你看他沉默寡言的坐上车后就沉默不语，但常常在教训我妈时理直气壮的。这不，车上的气氛都被他给影响了，这样的外公，哎，我还是先不要上车吧。

住院需要带很多东西，老公交代完司机，亲自把每一样东西放进后备箱。

我习惯性地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抚着宝宝，老公扶着我坐上车后座，给我系好安全带。

突然，我妈一下出现在我面前，她的言行永远出乎我们的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还笑嘻嘻的说：“我要和我的丫头坐一起。”说着说着就在我旁边坐下来了。

我不悦了：“谁要和你坐一起，你去老爸那。”她眨眨眼，像看路人般看着我，没有犹豫，随后起身离开，司机让她坐在了副驾驶。

车子缓缓的向医院驶去，我斜靠在老公右肩上，他挪出右手把靠枕垫在我的腰后，就揽着我的腹部，左手与我十指相扣，我享受着他的各种无微不至。微凉的薄唇擦过我的耳廓，轻声道：“喝水吗？还是吃点水果？我给你准备了三分之一的香焦，说好了啊，就只能吃这么一点，以后再吃。”我乖巧的点头望向一脸温情的他，却一眼瞟见了妈，她就那么扭转头小心翼翼的看着我，我眉头一蹙，见她很安静，不想搭理她。

都说，我出生的那年秋天，不算冷，却让大家操了不少心。

那天早上，妈因为难受，开始不吃不喝，反正在家里呆不住，一个劲的要往外跑。

好在我爷爷奶奶去世前在我们那个小村子颇有些人缘和家产，不然，就我爸那样，怎么可能结婚，可老爸他懂什么呢，就用绳子把妈的手脚捆住，妈在家里又哭又闹的才引来了附近的热心人。

年老的立刻上前把绳子解开，一边骂我爸，一边心软的说：“上辈子你们家倒底造了什么孽啊，爹妈死的早，娶个媳妇又是傻子，哎…你不知道你这是要当爹了，她快生了，发作了，肚子痛啊…”

正当大家都在帮忙准备时，妈终于逮住机会，像离弦的箭冲出了家门，披头散发的只顾奔跑，仿佛逃命，等追上她的时候，她已经晕倒在村小学路边的梨树下，而我，则被妈裹了件她的衣服，躺在路边恣意的吮吸着拇指，我们都被好心人给抬回了家。

从此，我就叫路梨。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长大的，没有伙伴，没有零食，没有玩具，没有新衣服…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深深的眼羡。所有人都比我们家富裕。可上天厚我，生就一张圆脸，长的白白嫩嫩，头发乌黑如雪，圆溜溜的眼睛无辜极了。

谁家亲戚邻居的孩子穿不了的衣服鞋子，就给我送来，同时，也有给爸妈的，家里到处都撂着各种穿的。

偶尔遇到喜欢的，我就巴巴的一直穿一直穿，直到有人厌恶的对我说：“你看你那衣服跟路上的叫花子没区别，好臭，再穿一个月就一个样了！”我才会讪讪的换下来，藏在哪个角落里。

每到冬天，我就坐在灶前烧着些生的柴火、树叶取暖，尽管开始总是时常一个上午都不能顺利的把火烧旺，还伴有浓浓的烟雾呛得我早已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鼻涕，但我还是很坚持而依赖的做着。

看着寒风吹在横七竖八挂着的衣服上，飘飘摇摇。

风，从衣服的罅隙里鱼贯而入，人情寒冷冰冻我的手。

谁家有事都会叫我爸去帮忙，比如劈柴，挖地，搬东西，我都跟在后面——观看！观察！思考！吃着百家饭，冷暖自知。

而我妈，要么躲在家不出门，要么就站在我身后，从来不管我是否遍体鳞伤，我没有哭泣的权力，就像扎根于悬崖边的树，把这不能说的都长成张牙舞爪。

终于熬到读书的年龄，我恨不得可以一天长一岁，我多么渴望长大，我要挣钱。

但是，生长在这样的家庭，我早早的放弃了学习的机会，尽管成绩再优秀，也抵挡不住我想挣钱，我渴望家庭，渴望爱人，渴望被爱的种种渴望。

许是宝宝感受到我的情绪异常，开始在肚子里动的频繁，我是妈妈，我要安抚好我的宝宝，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我专注的看着老公，他柔声说：“看着我干什么？”“我当然要认真看看给我这样欢喜的人，我要从眼里看到心里。”“看吧，看吧，就喜欢你这高调的样子！”老公用鼻头轻触我的脸颊，温热的气息绕在耳边，我们手臂与手臂交叠着，手指与手指紧扣着，这种耳鬓厮磨的漫长温暖侵入内心，升起一片阳光，因为爱情，爱一个人时每看他一眼都是晴天。

这一看不要紧，要紧的是再次看到我妈还扭头看着我，不累吗？我看着都心累！我耷着头闭上眼，不想理会她！她说：“我们去哪？我要下车！”我撇嘴：“马上就到了。”不想多说一句，更不想看到她。

一会，她又开始嚷嚷：“下车，下车，我要下车。”“叫你别跟着来，你偏不听，坐好，马上就到了。”爸正襟危坐的绷着一张北京人的脸，声音自带火药味，妈噤若寒蝉，我清楚她肯定坐不住了，她坐车从不看窗外，也不睡觉，除了一动不动的看着前方就是闹。唯独只有在看我时特别安静。可是，爸离的那么近，非要看我做什么，我真想将她当作隐行！

“我不坐了，我要走了。”“再闹，赶你下车，以后，都不准跟着我们！”爸的声音变高了，妈瑟缩的看向我！

我有点烦燥的咬着牙，看着我有用吗？能不能不要再看我！再看，也没见爸将你带在身旁，将你放在手心！再看，我只会生厌！

车稳稳的停下，妈迅速下车站在寒风中等我们，老公小心呵护着我，这时，只见我爸不知哪来的蛮力，把所有行李都扛在了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