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从上周末到这周,随着美国新冠肺炎感染案例开始暴增,美国大学也纷纷开始了动作。下面以一所文理学院为例,描述一下美国大学这一周来对病毒的应对,及国际学生们所面临的困境。
3.10 周三
3.10 为了解压而去攀岩从周二下午停课消息公布,学校的中国学生群就炸了锅。大家都惶惶急急地想着怎么办。但偶尔也有几个全然打定了主意的。一个姑娘周二下午立刻买了周六的回国机票。其他人在群里七嘴八舌地讨论,多数人决定申请留校到期末。我也在周二晚上填写了留校申请表。
唉,我们这个群就是平时大家偶尔闲聊,用处不大。一到危机时刻就爆炸。到底是交流想法的益处更大,还是散播焦虑的坏处多,这可真说不准了。
下午开始,隐隐出现了传闻:留校申请的审批非常非常之严格。似乎有些人已经被拒绝了。我心下不以为意:我觉得在这种紧急情况下,留下我们这种行动不便,自己国家危险系数也相对较高的国家(中国被评定为旅行危险系数最高的Level 4),是天经地义的,不容置疑的。
但是晚上时群里传来消息,有位大一的中国姑娘的留校申请被拒绝了。她在群里六神无主,最后决定写封邮件上诉。同时,我和群里的几位同学收到了一封口吻极其严肃的邮件说我的留校申请也很可能被拒绝。我同一层宿舍楼的两位来自疫区(纽约和加州)的朋友都申请也被拒绝了。
我彻底慌了。如果被拒绝留校,我怎么办?回国的话,12小时的时差会让网课困难重重,而且做研究,写论文,设计系服这些都该如何进行?况且回国机票价格已经翻了好几番。我双手哆嗦着赶紧给审批委员会发邮件,然后焦灼地等待着明天的回复。
3.11 周四
3.11 早上的咖啡店早上踩着宿舍楼门口一地摔碎酒瓶的玻璃渣,我和那位周六回国的朋友最后一次一起去城里的咖啡馆一聚。她顺路去二手服装店把带不走的衣服捐掉。我们吃着一如既往美味的buns,静默地看着河流从窗边奔流而过,感叹局势的变化。未来几十年,世界格局必将出现大的变动,这次全球疫情则可能会是一个征兆或开端。我对未来局势不乐观;而好友与我的观点相反。
11:00有节艺术史课。我看了看表,看了看天,决定翘掉。自从周二以后,没有人再有心思学习。国际学生为自己何去何从愁掉了头发,美国学生忙着整天整夜的进行末日狂欢party(他们甚至为此发明了一个新词“darty”,party during the day)。这也管不得他们。party的很多人都是大四学生,谁能料到他们在校的最后一学期就要这么毫无防备地结束了。课程取消的取消,没取消的也只有一小半学生到场。各种期中考试和论文或延期,或取消了。总之,这几天没人学习。无法学习。
中午回到宿舍,我收到了留校申请被批准的消息,心中顿时宽慰。但同时,邮件里揭露了另一个未曾预料的可能性:学校可能在四月初完全关停,所有人可能会被要求离开。
这瞬间让形势尴尬了起来:如果四月初学校全关,我们必然是要回国。但是到时候回可能来不及飞 。病毒的发展形势谁知道会如何?万一封城,飞机停飞呢?而且如果要回国,就需要赶在网课开始前的春假结束前回国。那是三月底。关键是,学校完全给不出准信。思来想去,我买了春假结束前回国的可退机票。到时候见机行事好了。
晚上和我的美国朋友们最后一次去城里聚餐。他们明天就都要回家去。拍合影时,我们紧靠在一起。在意大利餐馆温柔的黄色灯光下,我回想起了大一一年间的风风雨雨,朋友间的温暖情谊,感受到了一抹离别的忧伤。谁料到,我们大一的学校生活就要这么早,这么突兀地结束了。
3.12 周五
3.12空荡的宿舍走廊早上的前两节课都取消了。我在宿舍里呆着,看着舍友和整层楼的同学收拾房间,然后离开。前往食堂,和要离开的朋友们拥抱告别。整个偌大的食堂里气氛都是临别的低落。难怪,下次在学校的重聚,竟是要等整整半年后了。
我漫无目的地神游般去了人类学课。这节课只来了三个同学。教授头发灰白,一脸憔悴。他免除了我们春假期间论文,却是坚定地让我们要在这次突发的灾难中成长,学着做些什么。比如帮助在疫情之下有困难的同学。比如在学校这个集体被物理解散和割裂的时候,让四散在各处的同学们尤感到心有归属。我很感动,也深受启发。
到傍晚,学校已经空了大半。我和明天离开的朋友们聚餐,恍惚间想到,三天前的上午我还在咖啡馆惬意地做阅读作业,和同行的朋友打赌谁先开口说话打扰对方学习的清净。而现在看过去,那仿佛是隔世之事。我决定明天开始,自己开始一个摄影项目,用手机镜头记录这个史无前例的春假中的校园。要为维持学校的集体感尽一份力,我打算尝试这种艺术的途径。
回到宿舍,我给自己泡上一杯茶,坐在窗前看着瑰丽的夜色归于平静和黑暗。兵荒马乱的一周终于趋于尾声了。
J.H.
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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