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降生到世间, 不过是围绕一颗小恒星旋转的小小行星上转瞬即逝的过客, 而那颗恒星又不过是无数星系里一个星系当中的一员。——毛姆
1. 人类只会成为宇宙历史中的一个章节。必须扪心自问：如果想最大程度地过好我的人生、最大限度地获取能够从中得到的成果, 该如何来应对？
如果人们因为“上帝之存在”与“永生之可能”太过可疑, 不会对人的行为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影响而把它们搁置在一边, 那么他们就不得不决定生命的意义和作用到底是什么了。
如果死亡能结束一切, 如果我既不必寄希望于天降福佑, 又不必惧怕于恶行果报, 我就必须要扪心自问: 我降生到人世到底所为何来, 以及在这种情况下我该如何自处。
现在的情况是, 其中一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已经非常简单清楚了, 只是它太令人难以接受, 多数人都不愿意去面对它: 生命没有理由, 生命也没有意义。我们降生到世间, 不过是围绕一颗小恒星旋转的小小行星上转瞬即逝的过客, 而那颗恒星又不过是无数星系里一个星系当中的一员。也许只有这颗行星能够维系生命的存在, 也许在宇宙的其他部分, 还有别的一些行星也有可能形成一种适宜于某种物质生存的环境, 而我们猜想, 我们人类就是由这种物质在历经漫长的时间过程以后逐渐创造产生而来的。
如果天文学家们所言非虚的话, 那么这颗行星终将达到一种生命无法再在其上生存的状态, 而且到最后的最后, 就连整个宇宙都将来到那最终的平衡阶段, 到了那时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
而在无数个亿万年之前, 人类早就已经湮灭不存了。到了那时再去设想“人类曾经存在过”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只会成为宇宙历史中的一个章节，就像记录曾居住在远古地球上那些怪物的生存经历的那个章节一样毫无意义。
那么, 我就必须扪心自问, 所有这些对我而言又有什么不同, 以及如果我想最大程度地过好我的人生、最大限度地获取我能够从中得到的成果, 我该如何来应对这样的情况。
2. 亚里士多德和歌德的答案
在这里讲这番话的不是我, 而是存在于我的内心深处、存在于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那要维持自我生存的热望; 是我们从那远古的能量中继承得来的利己主义，而正是这种能量在遥不可测的过去为人类的历史开了一个头; 是那存在于每个生命体之中并使其得以存活的自我肯定的需要。这就是人之为人的根本。
我们可以这样来设想: 人的意识就是被激发出来作为一种工具, 以使其能够应付所处的环境的, 而且长久以来, 除了能够应对其实际生存中那些生死攸关的重要问题以外, 它并没有得到更高程度的发展。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 人类意识的发展似乎已经超出了应付其即时需要的程度, 而且伴随着想象力的增强, 人类已经大为扩展了其生存的环境, 将无可见的事物也都包括于其中了。
我们知道人类会以怎样的答案来圆满回答到那时他会向自己提出的问题。在他内心燃烧着的能量是如此强烈，他决不会对自己的重要性有任何的怀疑; 他的利己主义简直是无所不包, 他无法设想他有朝一日居然会灭绝的可能性。
对很多人来说, 这样的回答仍旧是令人满意的。它们给了生命以意义, 给了人类的虚荣心以安慰。
大多数人都极少思考。他们想当然地接受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 他们是受着拼命苦干之奴役的盲目的奴隶, 这种努力就是他们的主要动力, 驱动着他们这样那样地去满足其自然的冲动，当这种力量日益衰退的时候, 他们也就像是烛光一样慢慢熄灭了。
他们的生命纯粹是出于本能。或许他们的生存智慧更为高明，也未可知。可是如果你的意识已经得到了充分的发展, 你发现某些特定的问题在压迫着你, 而你又认为旧有的那些回答都是错的, 那你该怎么办? 你会给出什么样的回答? 至少对其中的一个问题, 有两位有史以来最为睿智的人物已经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这两个回答看起来貌似说的是同一个意思, 我也不能肯定其中确有深意。亚里士多德说, 人类活动的目的就是正确的行动；而歌德则说, 生命的秘密就是生活。我猜想歌德的意思是说, 当人类达到自我实现的境界之时, 也就等于充分实现了生命的价值; 他对于受控于转瞬即逝的心血来潮和不加克制的本能冲动的生命殊少尊重之意。
“自我实现”会将你所拥有的每一种能力都发挥至至高完美的境地, 所以你就能把生命中蕴含的所有乐趣、美感、情感以及趣味全都榨取出来, 为你所有; 但自我实现的困难在于, 别人的要求会不断地限制你的活动; 而且道德家们因为既受到理论的合理性所吸引, 又受到其后果的惊吓, 所以花费了无数墨水来证明一个人唯有在自我牺牲和大公无私中方能最大限度地实现自己的价值。
这当然不是歌德的意思, 而且似乎也并不真确。在自我牺牲当中确有一种独特的乐趣, 这一点鲜少有人否认, 可是如果你自我实现的目的仅在于它不会干涉别的任何人在同样目标上的努力的话, 那你就不会走得特别远。
这样的目标需要很大程度的冷酷无情以及对自我的全神贯注, 这对别的人是一种冒犯, 因此也经常会使其自身显得徒劳无益。
我们都知道, 很多跟歌德有过接触的人都因为其冷淡的利己主义做派而大为光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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