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维诺《美国讲稿》的第一讲标题是——轻逸。
1926年,哈佛大学为纪念著名学者查理.艾略特.诺顿设立——“诺顿论坛”,每年邀请世界各地的名人前来讲座。1985年,意大利“寓言式奇幻文学大师”卡尔维诺被邀请进行6次讲座。令人扼腕的是,卡尔维诺临行前突发脑溢血逝世,只留下了他的手稿,也就是《美国讲稿》。
《美国讲稿》开篇第一讲是 “轻逸”。卡尔维诺认为,写作中的分量轻不是一种缺陷,而是一种价值。在他40多年的小说创作中他总是试图在减轻小说结构、语言、人物等的分量。作家这个群体有史以来都被无形中赋予了沉重的厚望,推动历史前进似乎成了他们责无旁贷的任务。然而在实际写作中,作家所追求的作品的敏捷、锋利、冒险和现实世界的惰性、不透明性、石化之间存在着很大的距离。所以,如何让自己的作品变得轻逸成为作家们需要解决的一个难题。
关于作家和世界的关系,卡尔维诺从美杜莎的神话故事中得到了启示。美杜莎是希腊神话中的蛇发女妖,任何看到美杜莎眼睛的男人都会立刻变成一块石头。柏尔修斯为了成功砍下美杜莎的脑袋,他想了一个声东击西、围魏“杀”赵的办法。他穿上飞行鞋飞到高处,然后高举铜盾,从里面反射的人像中判断美杜莎的行动和位置,这样就不用直视女妖的眼睛。柏尔修斯为了不让自己变成石头,他利用世界上最轻的风和云飞上天空,并把自己的目光投向间接的形象,最终成功砍下了美杜莎的脑袋。
卡尔维诺建议写作者不妨从这个神话故事中寻找写作时需要遵循的方法。他认为柏尔修斯的力量在于,他虽然始终拒绝正面观察美杜莎,但他并不拒绝与妖魔相处。
柏尔修斯砍下美杜莎的脑袋后,从流出的血液中跃出了一匹飞马,飞马的蹄子踢在山上,又踢出了一股山泉。柏尔修斯把美杜莎的头装在随身的皮囊中,一旦遇到危急情况就拿出来,让那些对手瞬间化成石头。美杜莎的头成了柏尔修斯克敌制胜的武器。还不止于此,柏尔修斯想要清洗手上的血迹,就轻轻地将美杜莎的头放在了海藻上面,那些接触到血液的海藻立刻变成了美丽的珊瑚,引来很多仙女围观。与此同时,仙女们又把各种各样的海藻抛向头颅,变成更多的珊瑚。大家可以闭目想象一下画面:一群美丽的仙女将无数的海藻扔向蛇发妖女的头颅,蘸上血迹的海藻又瞬息变成千姿百态、绚烂无比的珊瑚,它们像海水涌动一般地次第绽放!
卡尔维诺举的这个例子让我激动不已,朦胧中似乎领悟了很多写作的技巧和意境,但似乎又什么都没有抓到,那感觉就像读博尔赫斯的小说,走在玄妙的迷宫中,无数的分岔小径让你迷茫,却又给你希望。
无论是生活,还是写作,我们总要面对形形色色的沉重和限制,仿佛置身于一张紧密的大网之下,被压迫、被束缚,如何选择一种智慧的方式轻盈逃逸成了我们内心最强烈的渴望。
“轻逸”不是逃离,也不是逃避,它是从另一个角度,用另一个逻辑来阐释沉重的现实世界。
写作者要不断探索多样的体裁和形式,创造出各种轻的形象。而这种“轻”的形象又可以反作用“重”的现实世界,发生指数级的裂变,最终令其发生质的改变。这个过程就像柏尔修斯砍掉美杜莎的头,他不仅将其带在身边,还让发挥出更大的作用,制造出更多的审美价值,呈现出更多震撼人心的画面。
轻逸是一种敏捷的智慧,它可以让文学作品摆脱语言架构上的繁冗,可以让石化模糊的世界变得轻盈,它轻逸的形象在带给人们美感的同时,将对现在和未来的现实生活中产生深远的影响。
再说几句闲话。
关于“轻逸”这一内容,卡尔维诺写了有30页之多。我读了三遍,依然觉得只得其意七八。以上写的也只是对前7页内容的感悟。虽然这本书一共才141页,但无疑是块硬骨头,我决定就这样一点点儿“啃”下去。烛光闪烁,洞深微幽,我期待出洞那一刹的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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