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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事写文章这一作业,首先要确认自己同周遭事物之间的距离,所需要的不是感性,而是尺度。(《心情愉悦有何不好》1936年)
许久以来,我行文必以这句话为准则。然而几年的时间,写出的优质句段仍旧屈指可数。我想原因主要有二,其一是我对于写作的尝试,在简单的文学水平和肤浅的人生阅历的共同作用下停滞不前。其二是我的手里并没有衡量我与周围事物距离的那把尺子,感性的成分太多。当我想要完整的描绘一幅画面时,我却深陷其中,仅剩的一点写作上的理智,被头脑中不可控的想法覆盖,于是每次下笔,就会有些天马行空,到头来便不了了之了。
关于《旅》
《旅》的写作
我的一位朋友曾经在电话里抱怨,珍贵的人总是排着队的离开,不几天又打来电话,说这或许是人生的常态。这件事构成了我写作的初衷。
对我而言,写作无法作为谋生的工具,因而我绝不能算作职业的小说作者,要让我对写作在我的生活中所处地位全面诠释一番的话,我恐怕也无能为力。但我很认同一位日本作家对于写作的态度,即“写作不能作为自我疗伤的手段,却是自我疗伤的一种尝试”。对《旅》的写作即是如此。即便寄托了很多情感,我并不希望《旅》成为“处处流情”的作品,在我看来,感情如果显露的太多,变化的太快,就容易一文不值。
之前曾发布过一篇叫《男娃女娃》的文章,有人甚至为那篇文章写过深刻的评论,这简直是对我尝试创作最高的奖赏,获得别人对作品的喜爱,即是令我继续写作之路的最大动力!
苦闷与成长的两年
我相信对我而言,苦闷在一生的各个时期都会发生。然而刚刚过去的两年,的确为苦闷最集中爆发的阶段。我常常看到电视上有新闻报道,某地某时,自然灾害,损失惨重。被采访的居民在镜头前面露愁容说:“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我自小到大听到这句话就有着一股特殊的悲伤,人总归要生活的,人要吃饭,要工作,要对这个世界投入感情,然而却“什么也没有了”。
我一度因此陷入沉思,因为两年的时间里,我也曾认为自己一无所有。刚开始的时候,我会尝试放松对自己的要求,这样做的目的简单说就是放低自己的等级(那时候竟然把自己感性的需求按照等级排列,多木愚蠢!),但是很快发现,这样做是不对的,彻头彻尾的错误。后来有一段时间,我则要求自己做想法上的普通人,即按照“普通人”的想法,去左右自己的做法,并作为衡量他人的尺度,后来我发现,所谓“普通人”,在现在的生活中,也早已是不够普通的标准,那时候的想法简直幼稚极了。
直到今年夏天过去,我才觉得整件事情有了眉目——“一无所有”,仅仅是在失去重要东西后间接的感受,而实际上并没有谁是“一无所有”的!
《旅》与我生活中的人
我相信绝大多数的小说灵感都来源于生活。《旅》也不例外,小说中出现的人物,有很多可以在我的生活中找到原型,有的甚至使用了真实的姓名。《旅》中的故事情节为虚构的。
旅的主人公名叫“福田”,我之前曾想过直接将他命名为“旅”,而现在觉得,这样做的意义不大。
《旅》中的西港
《旅》中的故事发生地点,绝大多数是在西港城,这是一座虚构的城市,源自于儿时同伙伴们,对于一个虚构世界的幻想。
希望大家多多关注,多多指点。
生活一如往常。我不希望存在的事物一成不变的矗立在那里,就像雷打不动的石雕。
整整三年时间,我在西港城乡下的木屋里度过。我不工作,靠存款维生,没有亲人,这倒很像大街上的流浪汉,但是我并非真正的流浪汉,我比流浪汉好的地方,在于我还有一栋简陋的木屋,木屋里有一张不大的床,有了这些,就等于有家可回。米南德说家里亲戚少也是一桩幸事,于是我大概就成了这世界上最幸运的人。没有亲人的直接后果就是使人过度依赖朋友,而我想,既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到头来只能依赖自己。
我并非成天无所事事,至少在夏天有事可做,这件事就是每天早上起床,吃过早餐,驾驶着国产轿车到一家田园酒吧,然后点两瓶冰镇啤酒,呆坐一整天。有几次在我呆坐的时间里,会碰到松岛,松岛是我的大学同学,在这里碰到松岛,完全不是巧合,他现在是这家酒吧的老板。五年前,松岛的妻子死于车祸,一个月后,他变卖了一处西港市中心的房产,来到乡下经营田园酒吧,松岛的酒吧,只在夏季开业,因此店名夏季酒吧,而至于松岛夏季过后做什么,在哪里容身,这些从没有人听说。之所以没人听说,并不因为这件事是知情人所必须守口如瓶的秘密,而是因为没人打听。这世界上再重要的事,如果没人打听,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动静闹出来。松岛就是这样,平凡的面孔,平凡的身材,我认识的松岛,做事中规中矩,半生以来没有做过什么大事,也没有犯过什么错误,结过两次婚,但是没有孩子,除此以外,就再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了。
虽然我已是夏季酒吧常客,但可惜松岛是个完全没有经商头脑的家伙,酒吧并不实行会员制,我曾经几次向他提出建议,可我的建议总是石沉大海,直到现在我再也不想对他提起了。夏季酒吧的啤酒,几乎全部来源于西港的进口商,而调酒师的手艺,实在不敢恭维,每天来来往往的顾客,多是要从西港乘车前往全国各地的路人,或是准备去西港的游客,我则例外。
今天是夏季酒吧本年度最后一次营业,这对我来说非同寻常,八月20号,这是我从一段无聊的时光到另一段极其无聊的时光的分界。为了庆祝这一特殊的日子,早上我在夏季酒吧落座后,给自己加了一盘炸马铃薯。我看了一眼手表,八点二十,离九点钟还有40分钟,离九点半还有70分钟,离十点钟还有100分钟,离十点一刻还有……表面上我在等待我的炸马铃薯,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甚至闻到了马铃薯的香气,而实际上,我并不期待马铃薯,因为今天的空气一如往常,一盘马铃薯不至于让一整天都变得津津有味,然而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盘马铃薯让我等了太久,以至于现在我的肚子在咕咕叫。
九点钟整,松岛和马铃薯一同出现在我的面前。
“真是抱歉,久等了”,松岛把餐盘放在桌上,坐了下来,“福田先生想必不会因为这盘马铃薯让我失去一位忠实的顾客吧”
“没有任何关系,我有一整天的时间”
“那真是太感谢了,早上我的去皮刀不见了,临时拜托店里的厨师到市场买刀,平常一份10分钟做好的炸马铃薯,今天竟然用了一个小时”
“四十分钟”
“呵呵,四十分钟,今天喝点什么,本年度最后一天”松岛边说边给自己铺上餐巾。
“和往常一样,两瓶啤酒”
“百威还是Tsingtao”
“巴伐利亚啤酒”
“少见,为什么不试试新的口味?”
“客随主便”
松岛去冰箱拿了两瓶Tsingtao看样子是仅剩的两瓶,“本季度销量第一”松岛笑着说。
“中国制造”我用开瓶器熟练的打开,把啤酒倒进杯中,白色的泡沫瞬间在杯中升腾。
“福田君,这镇上恐怕没有秋季酒吧”松岛接过开瓶器,打开第二个酒瓶。白色泡沫在另一个杯中再次升起,又以同样的节奏落下。
“何止是秋季,春夏秋冬,又有什么区别”我拿起桌上的炸马铃薯,端详了好一会。
“有没有酒吧也是一样的?”
“简直完全相同,但是对你怕是不太一样吧”我把马铃薯放进嘴里。
“味道如何?”松岛问
“味道很像马铃薯”
“岂不是废话”
“但是口感很像大蒜”
“为什么?”松岛拿起盘中的炸马铃薯,又看又闻了好一阵子,旋即放进嘴里。
“怎么样,松岛先生”
“或许是生硬了一点”
“没关系的”
“怎么能没关系呢”松岛用手压着桌布,皱紧眉头。
“继续回到原先的话题”我喝了一口啤酒,相比巴伐利亚来说,尝试新的啤酒似乎是个正确的决定
“啤酒很不错”
“但是……”
“没什么但是的,人总归会把一些东西搞砸,更何况又是马铃薯这样的小事”
松岛喝了一口啤酒,很抱歉的说“明年你再来吃马铃薯”
“好”
“松岛君,今年夏天过后有什么事情做吗”我用食指和中指比量着杯中的啤酒,把啤酒剪成不等的三份。
“那些我从不计划,但是明天搬回亚谷, 我会独处一段时间”松岛摇晃着杯中的冰块。
“独处的日子使我厌倦”我喝掉三份啤酒中的一份,味道和第一口差距明显。
“福田君,独处的日子对我来说是相反的”
“怎么说?”
“琴出车祸之后,我过的格外轻松,虽然在你听来可能在意料之外,但是这就是事实”
“嗯”
“那以后我每天的生活从不因一个人居住而感到孤独,相反我的身体还得以放纵”
“放纵”
“我经常一个人听着收音机里的音乐,喝大桶的啤酒,当感到完全放松之后,就叫女孩来家里,亚谷女孩”
“逍遥自在”我喝掉第二份啤酒,觉得口渴难耐,于是又一口气喝光了第三份,这一次啤酒变得毫无味道,像吧台上免费的水。
冰块已经和啤酒融为一体,桌上瞬间只剩下光秃秃的方杯。
“我喜欢和她们在一起,只是听听音乐,看窗外的烟囱”
“不做爱吗?”
“从来不会,我叫女孩来家里,她们就会来,穿着紧身的衣服,胸部和臀部的弧线完美无缺”
“完美”
“她们踩着五颜六色的高跟鞋,个个都有高挑的身材,但是我不会和她们做爱,衣服都不脱,我们就这样在床边喝酒,有时候会做游戏”
“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吗?我倒不觉得,实际上我和琴在一起也从不做爱”
“不明白”
“最开始的时候,我们会抱在一起云雨一番,之后在床上喘着粗气,两个人径自睡去,就像这样”松岛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啤酒,桌子上又多了一只光秃秃的方杯,“两个人径自睡去是自然而然的选择,热情大减,只剩下翻滚之后疲劳的身体”
“请继续说”
“你可能觉得越来越不可思议,但是事实便是如此,我和琴并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灵魂自然而然也不相通,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再怎么亲热,什么感觉也不会有,你说是不是”
“我不知道”
“要是情投意合,自然就不会这样想,灵魂要是不相通,仅仅肉体上的接触,不能叫做爱,福田君”
“不够自在”
“反倒不是,和女孩睡觉想想也是风流自在的一件事,只是没有灵魂,就只能称为生硬的性交”
“照这样说你和琴的结合并不是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的结合,又心甘情愿的远离”
“明白”
我和松岛把剩下的啤酒也倒进杯中,两杯,酒瓶里一滴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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