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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打算期末成绩出了之后再写这篇总结的,但仔细想想,真出了成绩,我可能连写的心思都没有了,所以还是现在码完吧。
概括来讲,高一这一年过得实在是乏善可陈,仿佛从考上这所高中开始就再也没发生过一件如意的事。经历的都是平凡的高中生活,八月底军训,九月开学,进新班,适应新环境,这些大家都经历过,也不值得讲出口。可是不管怎么想,看到的听到的、亲身置于其中而感知的那些东西还是有着与旁物根本的差距,就好像我怎么也不可能对着一个跑道也没有的小操场幻想初三体统的日子,也不可能再有男生在一个盛了五十人的教室里追逐打闹。生活不应该越变越好么?为什么在我这里,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开学第二周的时候,初中同学在微信上组织了回初中看老师,然而我还在晚自习上搞数学作业,手机锁在老师的柜子里。周六拿到手机的时候,被几百条群消息和接二连三的朋友圈刷屏,才失魂落魄地从床上坐起来。手机没有信号,躲在同学的宿舍里借人家的热点,只敢匆匆翻两下就合上,把所有惊涛骇浪也一并掐灭在黑掉的屏幕里。时至今日,我依旧不能习惯周六上课,也不能习惯周日下午就要回学校上晚自习,虽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河北放月假的学校也一抓一大把——却总有种不甘心,特别是看着差点就成了校友的那些人过得明媚,有些时候也忍不住问自己:你究竟在坚持些什么呢?
上课,下课,再上课,宿管从早到晚地嚷嚷,天阴了又阴雾霾弥漫,消失的体育课,消失的假期,课外班导致的数不清的争吵,也终于迎来了“试水”和“站位”的第一次月考。相识的家长们在微信里讨论也有藏掖,一个人去吃饭一个人会宿舍时能感觉到暗流汹涌,于是考试来了,悄无声息,我甚至还没get到副科到底是啥,试卷都已经判完下发……相似的场景在后来还要见怪不怪地发生许多次,而加完总分的时候我还有点侥幸心理,直到出排名,然后家长给我细数从前不如我的同学a在我前面多少多少名,和我差不多的同学b和c在个位数的排名,而我弄不懂差距在哪里,难道只是一个课外班吗?那辅导机构该有多么厉害呀。
我记得那天晚上刚下过雨,柏油路上水摊倒映着街灯和路牌的彩色灯光,我把骑着的摩拜停靠在路边接我妈的电话,同去吃饭的同学等不及先走了,我焦灼地拿着手机,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十月考的成绩确实极其糟糕,这一点是无法否认的,但彼时我依旧自信,哪怕是没有补习班,我也相信自己的能力。然而来自另一个人不得不听的不信任又让我烦躁地想要跳进身边的水坑里,让彩色的水花迸溅在脸上。
高中伊始,我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佛系,不能太用力了,不然会分心得很。班里的同学渐渐是混熟了,也没有几段特别好的关系,他们倒是相当得自来熟。文体活动看似丰富其实无趣得很,更别提形式主义的讲座和又红又专的校园主旋律。期中考试也来了,排名好看,这也让我在接下来那段时间里拥有了短暂却真诚的快乐,看见窗外的叶子都挂着阳光的颜色,在心理课上笑嘻嘻旁观周围人撕纸觉得“真有意思”。我们不能做被分数控制的人,可事实就是这样,考好了就会开心,像是《离开的,留下的》里面埃莱娜说,我几岁开始就成了数字和符号的奴隶,喜怒哀乐都是由它们控制(大意)。半个学期我在努力适应崭新的作息却依然习惯不了午觉这件反人类的活动——起床已经够痛苦了,为什么同一天内还要多经历一次?中午的时间拿来看书,也看了挺多有意思的小说。
到了11月底,深秋,北京开始展现出它寒冷的一面,树上的叶子都落得差不多了,远方的建筑开始被隔三差五上300的雾霾掩住。但我懒得加衣服,因为确实没到真正冷的时候,屋外还没有刮钻心剜骨的北风,那些早早套上绒服的南方同学很快就能体会到了。班里的气氛开始不对,气压很低,高层板着一张脸说些沉重的话题时,有人在疯狂地写题。我看得出他,他们已经快要拿孱弱的拳头砸桌子了,在手背上写了巨大的CALM给他看。班主任拿着个粉色的衣杆敲来敲去,憋不住想笑,贯彻自己的佛系理念,在合唱比赛先行的校歌比赛之后也笑不出来了。这一切都是有道理的,最刻苦的同学也开始心思不正了,在异乡,身边有的只是这群同学。家乡意味着车票、拉杆箱和上千公里的距离。而我却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还是不努力,在学生时代的尾巴上不拼搏一把,反倒安于现状?那可能是唯一的忧郁。
期末考试之后迎来了高中的第一个假期,前半段是高效率(其实也不怎么高)地在预习下学期的内容,再加上画画。后半段看了冬奥会,喜欢上花滑和羽生结弦,在开学之后摸到家旁边的冰场去滑冰,蹬出去的一瞬间真是在飞的快意。总的而言过得还是不错,而且事实证明,一个好的排名让我整个假期都是自信的。再然后,开学,回暖,和同学插科打诨毒奶两句有时性情相投还能嚷嚷起来。两次大考考得啥也不是,一次又一次地说自己发挥失误,说自己会调整,说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算个完。仅剩的自信也快消失不见,不知还能再坚持多久,追赶者目光炯炯,前面堆聚的人越来越多。如果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发挥失常,可如果平均值就在这上下,那这不就是自己的真实水平吗?那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到这所学校的呢?找借口说考砸数学,或者“历史地理拉后腿”,也不是真诚有效的解决方法,毕竟那些人,也总待在那样一个位置,稳得要命。
2
尽管我们存在本身便是zc的优惠,但遍布的形式主义还是让人有些头疼,特别对从小到大都浸在中西方文化接轨环境中的人,真的是习惯不了一面是留学、各种活动、漂漂亮亮(甚至有点暴露)的衣服;一面是要带小说和作业去听的讲座、大课堂、合唱比赛只能唱红歌、礼堂里贴着x的发言,看19d直播要穿上民族服装,运动会开幕式比比赛更重要练舞一月,哦对,还有强制捐书……
真的,很有意思,无趣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些经历一定也会成为我成长的养料,以此安慰自己。
翻篇,一纸文件,几乎是撕碎了对未来所有的向往,紧锣密鼓,踉踉跄跄,我们所做的抗争,和受到的不公平相比又算得什么呢?《拜见》里说得好,
——你知道为什么他们敢肆无忌惮地欺侮我们么?因为我们太弱小了!
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去做也没有意义。我们只能让自己变强,变得更强,把所有抿紧唇的力量都转换成攥拳的力量,再去砸烂前路的障碍。
正因为已经有许多次流下眼泪的痛苦,才更不想自己事后后悔。比起漂亮的结果,更让人开心的是“哎,虽然,但是我尽力啦,没什么可难过的”
所以才会觉得自己是那么糟糕。每周一天的假期控制不住地刷手机和电脑,扔掉电子产品也是想画画写文,作业都要推到晚自习,拓展渐渐也停了,最爱的数学会一次次血崩,和我的轻视想必不无关系。
“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
为了戒掉拖延,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在每一个没有学习的时刻,告诉自己,不要看完正在看的东西了,立刻就去学。
这样才能跳出点开一个又一个窗口的怪圈。
3
我记得当分班方案出来,当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想进实验班就一定要放弃最优势的科目的时候,几乎是崩溃地蹲在走廊里号啕大哭。
并不是因为要改科。学校里那些科目,即使有喜欢,也只是在矮子堆里拔高个儿,本应是勾勾手指的事情,都不应该令我变色。
可我只是觉得,所有的困难都堆积在了一起。来这儿之后就没有发生一件好事——我是这么说的。远去的梦想、愈来愈堕落的生活、没有最烂只有更烂的硬件条件、半死不活的成绩……
我在挥别另一个世界的同时,也把这个世界的门傻乎乎地关上了。我进退维谷了。
期末考试是按照期中考试的年级排名排的考场。我缩在一考场的角落里瞄右手边的几十个人,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从前我是那么自信自己站在顶端,哪怕排名一直不尽人意,可当现在我看到这群活生生的人坐在旁边,听见他们考完探讨题目说的都是“哎呀这回上不了一百四了”,其实那也是我想的,然而统计大题的惨痛又让我无话可说。我开始怀疑了,我再也不相信自己也是和他们一样的,也许从小到大我真的未曾碰到过真正的磨难吧。一路顺风顺水,轻轻松松get年级前三的日子就这样不回头地过去了,把我远远地甩在身后。
4
昨晚一阵生死时速的折腾,终于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
我走了十年,这里十年未变。依旧是破破烂烂的泥土路、低矮的小平房、皮肤黝黑操着乡音的人们。连日的暴雨降下了这里的气温,风吹过院子里的花草,也透过纱窗吹在我脸上。没有太阳。
如果在这里长大,我将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不知道,也无法想象。因为这里实在是太贫瘠了,好像《你的名字》里宫水三叶形容她的小镇,“这里什么也没有”。
表妹今年中考,还在等成绩,她说很煎熬,然而我知道,考得好又怎样呢?镇上只有一个初中一个高中,从市里要坐两个小时的大巴车才能到家。表姐大学毕业,留在更遥远的北方城市工作了,表哥在上海,我在北京,草原的儿女们散落在五湖四海,没有人留在家乡,家乡又怎么可能会变呢。
我们一面期望着自己越来越厉害,去到更远更棒的地方,走出去很远,以此证明自己并非偏安一隅.
可是我又期待着这里有一天会有楼房和立交桥,外婆家门口修上沥青地,不会一下雨就淹出巨大的水坑。
这大概就是很久不回一趟家的人的胡思乱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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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两年。在老去之前,在年少之时——
我不要再立什么flag,世界杯告诉我们毒奶的力量太强大了。我也不要忘却所有变成一个除了成绩一无是处的人,我想保有现在的特长,尽管这其实已经很难了。我还想在脑海里看过漂亮的花和新鲜的景色,然后闷头再刷两页题。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睡不着了,但既然这样,那就高高兴兴醒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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