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南的善良村里，正是大年二十九，前几日下的雪还盖在山头，瓦片屋顶上也盖着厚厚的一层雪。
深夜，村里还是一片灯火通明，其中一户人家人声鼎沸，犬吠声不止，尤其热闹。
“你个婊子养的东西，你还想去勾搭其他的男人，你去死好了。”
男人一边大声骂着，一边狠狠地盯着角落里的那个女人。
“你才去死，老子死也要拉着你垫背，你不是男人，你有什么本事。”
缩在角落的女人也不甘示弱，还撮了一把鼻涕在地上，女人旁边的小男孩，递了一张草纸给女人。
“妈妈，别哭，擦擦眼泪。”
“乖，妈妈不用。”
长条板凳上坐着的一个老大爷，吸了一口水烟，
“好了，黑娃，琴琴你们两个一人少说一句。你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两个人都有错，大声嚷嚷有什么用。”
“就是，三叔公说的在理。你们两个要是实在不想过，就去县里离婚，别天天在这吵，吵的大家心烦意乱。”
院子里站着的都是抽着烟的男人，女人们则默默坐在一边，陪着角落里的那个女人。女人们不敢大声说话，只得小声的说着。
“琴琴，你别犟，他骂你，打你，你就不说话，忍忍就过去了。”
“就是嘛，你个女人怎么跟男人争，争不过的。”
女人们窃窃私语，边说边伸出头望着站着抽烟的男人，她们把音量控制的刚好。头发乱糟糟的，身上披着的红棉袄上袖子黑乎乎的，这样交流的机会不多，平日里大家都忙着地里的农活。哪有空拉家子串门，夜里三叔公来敲门叫自家男人来拉架的时候，好说歹说才跟着过来了。
村子里都传黑娃家的琴琴，性子泼辣，又读了个初中，是个文化人。平日里他们家吵架的时候，都听得见两个人的对骂声，按三叔公的话说“简直不像个女人”，村子里的女人平日里对琴琴也都指指点点的。怎么天底下还有这么个女人跟自家男人对骂呢，甚至还跟其他男人勾勾搭搭。她们想不通，也不愿想，但还是觉得应该劝劝她，毕竟都是女人，不能让琴琴毁了善良村的名声。
那个叫琴琴的女人坐在角落一言不发，小男孩紧紧的依偎在她身边。
三叔公家的儿媳妇见说了半天，琴琴一句话都没有，就嘟囔着“嚯，读了个初中，小姐脾气都有了。”
“别气别气，她估计是被黑娃打怕咯。”
说话的是村里的妇女主任，一个胖女人。她坐在门槛上，抄着手，大脸上透露着几分妇女主任的威严。
突然从屋里走出来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婆子，手里端着个食盒，
“大过年的，还特意麻烦三叔公你过来处理这丑事，来喝杯茶，吃点瓜子。”
“你个老婆子，蠢不蠢，大冷天的，吃啥瓜子，嚼你个蠢东西呀。”
坐在另一头的老汉立刻起身，接过茶，递给坐在板凳正中间的三叔公。
“好了，黑娃，你也别嚷嚷了。明儿一早，你拉着琴琴去县里离婚，好过个清净年。”
三叔公嘬了一小口茶，又转过脸对这角落里的女人说道，“琴琴，你和三娃吵了闹了多少次，也差不多了，明儿去离婚。你和那男人的事就算了，你爱怎么去搞的爱情，你就去。我们善良村不追究，你放心，黑娃以后也不追究。”
听到这话时，角落里的女人这才抬起头，白炽灯下的三叔公似乎也比往日和善一点。
“只不过，小军以后你不能见他，他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是他的娘。”
“什么，不可能，我凭什么不能见他？他是我的儿子，我怀胎十月生了他，养了他，我凭什么不能见？”
角落里的女人立刻站了起来，一把护住身后的男孩。
“妈妈，妈妈。”缩在怀里的男孩立刻也哭了起来。
这时，老太婆立马冲上前去，拽起男孩的手，就往自己怀里拖，
“小军，乖乖，到奶奶这来。”
“不，不要，我要跟我妈妈一起。”男孩死死的抱着她的妈妈，小脸上满是惊恐。
“你干什么，你别拉他。”
琴琴一只手抱着男孩，另一只手赶紧推开老婆子。
“你干什么，你个泼妇，你还要打我呀。”
老婆子嚷着，又要伸手去拉，琴琴立马打了她的手，顺势拉着小军躲到角落里。
“你个娼妇，天杀的，你竟敢打我，你把我的孙子还给我。”
“你怎么打人啊？怎么能这样？”
蹲在门槛上的一众妇女连忙从地上搀扶起老妇人，一边又拉着老妇人离的老远老远。
“我没打你，你装什么装。”
琴琴一看那老妇人依偎着一群女人，别过脸去恨恨的说了一句。
“你个婊子养的，你敢打我妈？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只见那男人冲上前来，对着琴琴就是一脚，两只手对着琴琴的脑袋左一下又一下招呼过来，女人一下子倒在了地上。但也不甘示弱，左腿一蹬，对着那男人胯下就是一脚，两人打做一团，嘴里骂个不停。
“黑娃，你敢打我，你不得好死。”
“老子今日个就是要打死你个婊子。”
站着抽烟的各家男子立刻过去拉架，七八个壮汉分别拉开两人，琴琴的头发早已乱成了鸡窝，白炽灯照着的脸上满是血。再看那男人，黑乎乎的脸上一道一道的伤痕，鼻子也被挖破了。
这时早被拉到一边去的男孩跑到男人面前，对着手就咬了下去，
“让你打我妈，你不准打我妈。”
男人挣脱开来，一把推开男孩，对着肚子就是一脚。
“你个白眼狼，你是我的儿子，尽帮着这个婊子东西。”
见男孩倒在地上，男人似是不解气般，仍作势要上前去踢两脚。一旁被紧紧拽着的琴琴，疯了一样对着那几个拉着她的男人又打又骂。几个人架不住，被她挣开了。
“黑娃，你今日把我们娘俩打死好了。你个狗日的，你连你儿子都打……”
“他妈的，好，我今天就打死你们。大不了，我再娶一个媳妇，让她再给我生一个儿子。”
说着对着地上的娘俩又是一脚踹了上去，旁边站着一圈人也不拉架了，抽烟的继续抽烟，妇人们被自家男人赶回了家。三叔公坐在长条板凳上又嘬了一口茶，老汉和老婆子忙着递烟。
地上的黄狗和黑狗叫个不听，哭声都被掩盖了，渐渐地，哭声停止了。天上有小雪花打着转儿飞了下来，一朵两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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