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群里,有个侄儿即将举办婚礼,堂哥堂姐堂弟堂妹侄儿侄女侄孙能玩微信的有四十几口人。这些人,全是奶奶儿子们的后代。
奶奶女儿的后代,没在群里,我还有一个堂哥,也没在群里。
早些年间,在我几岁的时候,我那只有十岁的堂哥随伯母远嫁去了外省。他的爸爸是个疯子,六伯母不堪六伯父一年又一年的叫嚣辱骂,一跺脚一狠心带着我的堂哥远嫁去了外省。
堂哥高中时,借着回外婆家的机会回了一次院子。他不敢进自己的家门,他爸恶魔般的打骂己在他的心里留下深深的阴影。他进了三伯父家的门,因为三伯跟他家共用一个堂屋做厨房,相对来说走得近些。
一院子的老老小小齐聚在三伯家里,大眼瞪小眼地打量着这个高高大大书生气卷浓的眼镜少年,谁都没给认出来。
“松哥哥!”我从人缝儿中挤进去,从那张浅浅笑意的脸上,认出了那是松哥哥。
“二妹!”松哥哥也一口叫出了我的小名。
“原来是松啊!难怪来了对对直直熟门熟路地去了三伯家!”院子里的叔伯哥嫂恍然大悟。
“起阴心开黑会,谋害人的生命,个土匪集团!”凄厉的叫骂声尖锐响起,六伯父看见人们打堆又声嘶力竭地骂起来了。
“他这些年一直都这样吗?”幼年时期的松哥哥饱受其父的打骂,若不是自己命大,他真的会虐死在自己亲生父亲的手里。
“一直这样!”人们回着话。
人们聚集得越多疯伯就越是发疯,院里人陆陆续续地开始散去,松哥留在三伯家里耍了半天也起身告辞。我有好多话都没有问,院里的亲人们也有好多话都没来得及说,他就走了,在他爸爸声嘶力竭的叫骂声中走了,从此再无相见。
直至十几年前,六伯父驾鹤西去时,我见到了二十年没见过的松哥哥。当年的少年己是四十好几,短发间竟有丝丝白发露出来,看得人忍不住地酸鼻子。
“松哥哥,认出我了吗?”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歪着脑袋。
“认到的,是二妹!”松哥哥拍了拍我的肩膀,挤出一丝笑容。
我拉过一张凳子,在松哥哥的身边坐了下来,得知他大学毕业后,成了高中的化学老师,也兼职本校的计算机维护。
哀乐声、鞭炮声、葬礼主持的喇叭声,高分贝地充斥着我们的耳膜,松哥哥是六伯父的长子,有很多事需要当儿子的出面,我并不能跟他聊得太久。
当夜的凌晨两点,寒气逼人,即使贴上了暖宝宝我依然手脚冰冷,实在熬不住的我和姐姐只好找了另一个堂哥家住宿。
“松哥哥,我熬不住了,天太冷,我给你背心贴上暖宝宝!”哥哥虽然是男人,但也大我好几岁,不管多冷的天气,这最后的一晚他作为儿子是必须要熬通宵的。
松哥哥有些客气,耐不住我这小妹的任性执着。同时,我也给另几个要熬通宵的哥弟都贴上了一片暖宝宝。
六伯父上山后,我们又匆匆地挥手告别。
很遗憾,那年代的人们还没有智能手机,我们的分别没能留下微信这些现代化的沟通方式。
从此,松哥哥再也没有回来过。我们又有十几年没见面了。听二弟说,哥哥从小或许被疯伯打骂太多太狠,他有轻微的抑郁倾向,总把所有的心事藏在心底,闷闷的,不愿跟任何人交流,不然,二弟准会把他拉进我们的家族群。
通过疯伯去世时我们极为简短的聊天,知道松哥哥其实也想念老家,甚至想在退休之后再回被推掉的老院子修房子。
可他的工作在外省,他的老婆孩子他的家都在外省,想回来的愿望能实现吗?
松哥哥,你现在过得好不好?你退休了吗?别把自己闷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我希望你能融入我们的家族群,里面有哥有姐有弟有妹,有我们几十个亲人。
你再忙再不想说话,只偶尔地冒个泡就行,让我们知道你的近况就好。
这闷不吭声地,害怕你抑郁,更害怕你像六伯一样疯去,我担心着你也惦记着你。
遥祝我的松哥哥,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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