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日,从拉萨启程走旅程的西线,目的地是西藏第二大城市,日喀则。日喀则位于青藏高原西南,是后藏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但对我来说,这个目的地仅仅具有方向上的意义,我所关注和激动的,永远在路途。
宽阔的拉萨河洪流滔滔。高大的褐灰色山脉起伏绵延。因为今天路况好,多吉换了辆大巴。车子行驶在绿树掩映的平整的公路上。离开拉萨城不久,多吉突然把车叫停,笑嘻嘻地问大家要不要上厕所。他说这里的厕所非常有名,不去的话很可惜。很有“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的意思。
西藏景区的厕所一般都修得很简陋,卫生状况更是不敢恭维。但这半路冒出来的厕所却很奇怪,修得跟内地大城市里的一样。多吉说,厕所有着非比寻常的来历,曾有一位领导人视察到这里,实在憋不住内急,就在路边解决了。后来,人们在领导人解决内急处修了这么个厕所。民间还以领导人的姓为名,亲切地称它为“*厕”。哈哈,管他是真是假,多吉讲的这个故事可真值得乐。
厕所前的空地上摆着许多小摊。多吉招呼上车的时候,我们的视线越过那些琳琅满目的小商品,看到公路的右边一长溜的大小汽车竟然停了一百多米。是英雄,果然所见略同啊。大家都对瞻仰“*厕”,很感兴趣。
10点30分,在贡嘎县路边的一个广告牌前,大巴停下。广告牌上写着“构建和谐社会 创建平安贡嘎”的宣传语,很富有中国特色和时代气息。广告牌旁边,竖着一捆缠裹着经幡的竿子,下面是混黄的江水。多吉讲解,这是水葬台,现在还在用。
按照藏人的习俗,水葬的时间一般选在清早,死者尸体被水葬师割开后,埋入水中,用大石头压住,再插上白色的经幡。西藏当地人一般不吃鱼,因为水葬的尸体是被鱼吃掉的。多吉说完,我们面面相觑。这几天的旅游团餐,鱼大伙都是抢着吃的!“那什么样的人土葬呢?”对这样的疑问,多吉说,在西藏,只有做了坏事的人,才土葬,让灵魂永远上不了天堂。我们听了,又是面面相觑。
多吉指着靠路的山壁,那里画着很多白色的梯子,说,那是让死者去天堂的。水葬台边上摆着一个小地摊,蹲着一个中年藏族妇女,在卖项链、香炉等物品。
离开水葬台,没多久,车子停在一家藏民屋前。接下来要跑盘山路,为防万一,驾驶员给车子加满水。司机下车加水的时候,我们坐在车里四处看。这里的房子比林芝地区要简陋得多,墙壁都用石块垒成。门前年轻的女藏民在洗碗和热水瓶,抬头冲我们笑。窗框上坐着两个大男孩,在聊天。几个小朋友边玩边跑过来。车上有老师坐不住了,拿出糖果下车,分给他们。
车子往冈巴拉山爬升。多吉介绍,冈巴拉山是前藏与后藏的分界线,海拔5374米,藏语意思是“无法超越的山”。路边标牌提示语写着,“上山路段,全程限速40公里/小时”。在浓浓白雾中沿蜿蜒曲折的25公里盘山路到5030米的山口后,雾气散尽,眼前豁然开朗。
11点15分,美丽的羊卓雍错“惊艳”般出现眼前。站在山口俯瞰,四周山峦起伏。湖面平静得如同蓝色的宝玉,天光云影下呈现出深浅不一的色块。这个藏语被称为“天鹅池”的羊卓雍错,是喜马拉雅山北麓最大的内陆湖泊,岸线长达250公里,面积678平方公里。因为汊口很多,状如珊瑚枝,又被称作“上面的珊瑚湖”。
羊湖是个很奇怪的湖,水源来自四面的雪山,没有出水口。有人预测如果任其自由蒸发,25年内湖水将会干涸见底。但是羊湖的雪水融化与蒸发却达到了完美的均衡。羊卓雍措是西藏的“三大圣湖“之一,之所以被称为“圣湖”,据说它能帮助找到达赖喇嘛的转世灵童。
有藏民牵牦牛过来,让我们坐上去照相,当然得收费。披着色彩鲜艳的藏服,踩蹬翻身骑上牦牛,身子晃悠悠的,看群山矮小在自己身下,很是高兴,感觉像去迎娶新娘。之后看夫人拍的相片,发现牦牛的前后腿边,堆着两坨干瘪的牛粪,真煞风景。
下山,来到湖边,石碑上刻着羊湖的海拔高度是“4442米”。站在湖边玩水,打水漂,与湖水亲密接触。捡石块垒堆玛尼堆。看远处雪山在湖面的倒影,湖边盛开的油菜花田散落山间,感觉如梦如幻。藏人用民歌这样赞美羊卓雍湖,“天上的仙境,人间的羊卓。天上的繁星,湖畔的牛羊。”有藏民牵着牦牛、小黑狗,让游客拍照收钱。几位老师,包括夫人在内,都对那小黑狗感起了兴趣。一个个过去抱,让我拍照。
车子沿着羊湖行在浪卡子县的公路上。浪卡子县是西藏南部地区海拔最高的县。多吉兴奋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介绍浪卡子的藏语意思是“白色鼻尖”。在浪卡子县中学对面的一家饭馆,吃午饭。看到饭店旁有一幢建筑是“皖江剧院”,这县是安徽省援建的。
路边陆续出现许多羊群,远处雪山绵延。跨越4330米的斯米拉山口,14点25分,到达浪卡子县与江孜县交界处的卡若拉冰川。卡若拉冰川海拔5560米,比5200米的珠峰大本营还要高出几百米。天气晴朗的话,顺冰川往上可以看到海拔7191米的乃钦康桑雪山,可惜现在被云雾笼罩。这里是电影《红河谷》的取景地。多吉指着一块裸露的岩石,说当年拍摄《红河谷》的时候,为了制造大雪崩的效果,用炸药炸塌了那部分山岩。冰川下挂满了五彩经幡。
下车拍照。两个藏族小姑娘靠过来,我也不客气,左右各拥一个,让夫人给照了张相。之后给了她俩人10块钱,让她们自己去分。姑娘们拿了钱后跑开,又快乐地找其它游客合影去了。
夫人又举摄像机录像,拍从镜头前走过的一个个老师,说,“美女,来,挥挥手。”“帅哥,来,挥挥手。”林老师这时突然闯进镜头,他向夫人挥手,笑着说,“这还有一个呢。”夫人于是给了他一个评价,“哈,老帅哥!”
大片大片的油菜花盛开在蓝天雪山之下,开阔的视野让大家的心胸禁不住为之一荡。高原的天气反复多变,刚刚还是清空,不一会儿就飘起了雨,4点30分,大巴在雨中抵达江孜县城。江孜县城由上海援建,许多街道名称看起来很熟悉。古城中央悬崖峭壁上的宗山遗址,海拔4020米。山崖下的广场上耸立的宗山英雄纪念碑。1904年英军入侵西藏,为抵抗侵略,当地群众在半山前崖构筑炮台和防御设施,用土枪、大刀、梭标和弓箭坚守。后因弹尽粮绝与英军展开肉搏,勇士跳崖殉国。
多吉安排去白居寺和帕拉庄园参观。白居寺始建于十五世纪初,是萨迦派、噶当派、格鲁派3大教派共存的一座寺庙。我对藏传佛教的知识真的很贫乏,所以当多吉介绍这个教那个派的时候,脑中一片茫然。跟着大家顺时针绕行白居寺,在一座庙里请了串佛珠,让喇嘛给开了光。喇嘛给我们的白哈达,出庙后,夫人把它们挂在了一根缠满了哈达的柱子上。院子里,一些画师在墙上画佛像。画画的工序相当复杂,心想,这也是一种锻炼心性的修行吧。寺内的格桑花开得正艳。寺门口那只毛色黑白相间的狗在懒洋洋地晒太阳。路边小店的喇叭里,有高僧用藏语在讲经。
帕拉庄园是西藏大贵族帕拉家族的主庄园,位于班觉伦布村,是目前西藏唯一保存完整的旧西藏三大领主贵族庄园。庄园主随着当年那场叛乱逃到了国外。工作人员是当地的藏民,年纪中等,普通话讲得特别好,介绍的内容丰富而详细。庄园曾经的主人的生活只能用“奢华”二字来概括。墙上的虎皮,柜里的红酒,庄严的法器,无不让我觉得新奇。与庄园主生活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马路斜对面曾经农奴生活的屋子,低矮,阴暗,像是地窝。这个村庄的许多人上一代应该都是农奴。对他们来说,新旧生活两重天的感受,应当更强烈。
再往前的一路,多为平川,渐渐感到了日喀则作为“土质最好的庄园”的藏语的意思。水草丰茂,田野开满了油菜花。绿油油的青稞快乐地把细长的叶片向天空舒展着。
20点,进入日喀则城。到处在修路,尘土飞扬,垃圾遍地是,感觉就 “脏、乱、差”三字。多吉说日喀则是上海援建的。大伙都感慨:同样援建,广东援建的林芝和上海援建的日喀则,对比咋就这么强烈呢?!晚饭的餐桌上,服务员端上川菜鱼。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动筷。最后让店家把鱼撤下,换了别的。
日喀则是班禅的驻锡地,地位相当于达赖喇嘛工作与生活的圣城拉萨。位于日喀则城区的扎什伦布寺,其重要性与布达拉宫类似。18日晨,乘车从日喀则神湖酒店出发,去扎什伦布寺参观。清晨的扎什伦布寺,门口游客不太多。趁多吉去买门票的时候,大家四处闲逛。
路边一个藏族艺人盘腿而坐,弹琴卖艺。他成了一位年轻女摄影者相机里的风景。我则以年轻女摄影者的背影和藏族艺人的正面为拍摄对象,将其定格在相机内。“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诗中所描绘的画面,不过如此吧。
入寺后,团队散开行动。扎什伦布寺规模很大,据说有房屋三千多间。这里没有布达拉宫那么喧闹,但很宽阔,有很多深幽的小巷和上年岁的古树,行走其间,感觉非常宁静。一所庙宇门口站满了人,除少量游客外,大部分是虔诚信教的藏民。他们早早来到这里,等候敬香礼拜。由于没人维持秩序,进去出来的人拥堵在一起,场面很乱。跟在推推搡搡的人流中,进入庙宇走了一圈出来,我们就再没进寺庙,而专走小巷了。
寺的东北部有一个巨大的展佛台,高32米,底宽42.5米,上宽38米,厚3.5米。展佛台由一世达赖为纪念释迦牟尼诞生、成佛、涅盘而建,后经四世班禅进行大修建。每年藏历5月15日前后三天,扎什伦布寺都要举行隆重的展佛活动,将过去佛(无量光佛)、现在佛(释迦牟尼佛)、未来佛(强巴佛)的刺绣佛像展挂在展佛台的向阳面壁上,供僧众和信徒顶礼膜拜。
团队人员聚齐,时间已是中午。在街头找饭店吃午饭时,看到烈日暴晒下的街道两旁,站满了手持哈达的学生队伍。一打听,他们是上海某教育局在日喀则援建学校的学生。今天那教育局有领导来校访问,所以学校没有安排上课,组织学生着统一校服、持白色哈达上街等候迎接。我问他们等多久了,一个小男孩一边吮吸从路边小店买的冷饮,一边伸出两个手指调皮地说,“两小时”。当我们的车子经过时,学生们自发地挥舞起哈达,欢呼声此起彼伏。我们也高兴,打开车窗向他们挥手。捡到的“礼遇”,谁不要?
沿昨日来路返回,风景因已看过,多吉没有再让中间停车。大家在车上昏昏欲睡。我有几次睁开眼睛,默默欣赏高原的阳光穿过云隙,投照在远处的山峦,明明暗暗的色块快速地移动和变幻。依旧是白雪皑皑的群山。依旧是大片大片的金黄油菜花。依旧是散落在山岗悠闲吃草的牦牛、白羊。美丽的羊卓雍错又到了,平静的湖面水光旖旎、碧蓝含蓄。
翻过岗巴拉山,向黄昏中的拉萨城挺进。快到市区时,多吉推介去参观凿刻在路边石壁上的彩色大佛。抬头看佛,高立百仞,庄严肃穆。夫人说,“遇佛不照相”。我把刚取出的相机,又装回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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