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好吧,分就分,谁怕谁,乌龟还怕铁锤么?反正老子已经受够了!也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了。分了干净!
“好!”
林染也说了一个好!说完又低头猛吸了一口烟,被呛到了,咳嗽了起来。到最后双手托着膝盖咳得停不下来。大概是因为抓得太使劲,指关节泛着白。夹在中间的烟撑不住歪过了头,一截燃烬的烟灰向着地板飞下去。
我有点儿不是滋味。他咳嗽得太厉害了,脸红脖子粗的,身体随着咳嗽声一起一伏,十起十伏,急促的好像下一秒这货就挂了。
我没忍住,靠过去拍他的背,一下,一下,一下比一下重。
好像又瘦了。我蹲下来,伸开双臂搂住了他的脖子,“林染,你……为什么活成了这个鬼样子?为什么啊?”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什么闸门,关久了的情绪像山洪一样的从眼眶里奔涌而出。林染的咳嗽止住了,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头埋在了我肩窝里,有点儿压抑的哭了出来。
像个小孩儿一样,特别委屈地闷闷地哭。王八蛋,一个提出分手的人哭得比被甩的人还TM凶,还叫了一堆男女老少跟这儿围观。老变态。
包厢里安静极了,除了哭声什么都没有。好奇怪,他的山洪来了,我的山洪却没了。可能,他比我更觉得委屈吧!我才几天,我要不来这里,都没什么委屈可言。当然了,让我觉得不舒服我当时就还回去了,都没机会委屈。可是他是成年累月。我要不说这句话,他可能还绷着,绷到哪一天说不定就绷出个抑郁症来,走个什么绝路。
我真是个奇葩。我的心理活动真不像个失恋的人的心理活动。国家不给我颁个最佳前女友,不对,最佳前未婚妻都说不过去。
大约过了几分钟,我被从脚心传过来的麻意折腾地直起鸡皮疙瘩,没好气地打断他,“差不多得了啊,背心儿都湿了!”
“滚蛋!谁TM 让你招我!”
“谁招你了,我是发自内心的觉得你是个鬼!我刚才还被个鬼甩了!”
“鬼是想放你一条生路!”
“呦,那我还得谢谢你!”
“不客气!”
“去你大爷!赶紧滚起来,腿都麻了!”
“我跟着你,真是除了丢脸就只剩下丢脸了!”林染动得有点儿磨磨蹭蹭。一大老爷们大庭广众之下哭成了个狗,观众还都是熟人,这些熟人里还有个五岁小崽子,是有点儿……抹不开面儿。我心里总算有点儿安慰。
“你们这是……”一个弱弱的声音弱弱的响起。我俩一个揉腰一个扶着墙抖腿。剧情跳得太厉害,观众吃不消,应该的。胆大的那个是李易安,我瞥了他一眼,他缩了一下脖子,“我就是问问,你们继续。”
“噗呲……”
十分钟之后,场面恢复正常。折腾了一场,胃里空,我感觉能不顾形象的吞下一头牛。林染也好不到哪儿去。我们俩在众人的欲言又止中埋头吃饭。
林染想吃肉,被我拦下了很多次,“一个胃出血刚出院的人还有脸吃肉?真想成鬼呀!”他不服气,一边扁嘴。一三十多岁的货在那儿撒娇扁嘴真是没眼看,长得好看也不行。我实在是看不过去,只好用生菜包了有约等于没有的肉递给他。
“什么情况?”
“不知道,有点儿吓人!”
“我们要不偷偷走吧,我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滚,走什么走。老子也饿了。来了空坐了半天又空腹走了,有病啊!不走,我也要吃肉!”
“这么诡异的场面,你能吃得下么?”
“他们是分手了么?”
“闹着玩儿的吧!”
“是吧!我看也不像真的!如果真的分手,以暮云歌的尿性,至少也得是一套全武行。”
“但是也不像假的!”
“你问问?”
“我不敢!你问。”
“你们是真分手了么?”于子墨问。
“壮士,膝盖给你!”李易安接茬来了一句,常乐以“啧”声警告。
“嗯!”我嚼着肉。
“嗯!”林染气狠狠地嚼着菜。
“我赌他们明天和好!一百!”
“我赌今天晚上……两百!因为没有什么是一场运动解决不了的!一场解决不了就两场!”
“收敛点儿,这儿还有个祖国的花朵呢!别那么不着调!”
“没事儿,迟早得长成男人。龙哥啊,叔叔告诉你,运动使人健康,无论是什么运动!”
“你有病吧!龙哥,别听他的,来,吃块儿蛋糕!”
“我不吃,甜食会坏牙!”
“哈哈哈哈哈哈……”
“我赌他们不会和好,一千!”大款于子墨接受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礼。
“就冲你这句话我们也得和好!”林染说。
“对,一千块呢!怎么分?”我接。
“一九!”
“我九你一啊!”
“醒醒,天亮了!”
说完,我俩继续埋头吃饭。
“真想把他们俩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一定有虫,还不止一条。”叶大秋靠在椅背上一脸凝重。前夫哥将烤得焦黄的五花用剪刀剪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到她盘子里,她顺手夹起来塞嘴里,继续凝重。
一顿饭吃得奇奇怪怪的,不过仅限于观众。作为当事人的我跟林染,倒是吃得很好。吃得差不多之后,我想起一事儿来,甩脸看向因为没怎么吃到肉又变得不怎么痛快的林染,“对了,照片是你拍的么?”
“什么照片?这又开拍哪场戏呢?”观众懵逼。
“不是!别人寄给我的!”
“谁?有地址么?”
“没有!”
“不会是白雪吧。除了她我实在是想不起来其他人。”
“大概吧!别人应该也没这么无聊!”
“当时什么想法啊?我来采访一下。”
“想法啊!想法就是这拍照技术也太烂了吧!这照片要是让你看见,一准得花式骂一百遍!”
“我当时看到也是这想法。就这破技术还TM 偷拍,要脸么!不过……你就……真没……”
“得了吧,你没那脑子!”
“滚吧你!爸爸那是浩然正气,跟脑子有什么关系!对了,你胃出血谁送你去的医院?”
“一……同事!应酬的时候。我在医院天天在那儿想,会不会你先给我打电话,然后我就顺嘴告诉你。可是直到我出院都没等来。”
“我……在街上看到一个骑电动车的人被汽车撞飞了,他在空中像个塑料袋儿一样翻了好几圈,又摔了下来,血流得到处都是。第二天我就开始发烧。没吃药,吃了很多垃圾食品。刚好。”
“对不起!”
“得了吧!反正你也没过得有多痛快!再说了你不是一直觉得三十欠你么?我就当替她还了。以后两清了,再惹我,我就要砍你狗头了!”
沉默。观众和演员都沉默。好朋友其实有时候也不知道对方在经历什么,无时无刻过着的只有我们自己。错过了伤痛,也就错过了安慰的机会。
“哎,虽然……但是,你还是免不了被爸妈公开处刑一次。到时候,我能一边嗑瓜子,一边给他们加油么?”
“你好意思啊!”
“当然!必须的!我可是受害者,被甩的那个。要不是你岁数大,我本着尊老爱幼让着你,我现在就是动手抽你,也算正当防卫。想起来就觉得憋屈。在一起是你提的,订婚是你提的,现在分手也是你提的,我TM 就是一门房,专门收通知的是不是。你还记得么?初二那年,咱们班转过来一帅哥,叫什么飞来着。”
“乔飞!”
“对,乔飞。我压根儿没看出来他哪儿好看!”
“这不废话么?有我在那儿打样,你能看见谁好看!”
“还真是。那哥们一来,就跟咱们班花菜早恋了。每天躲躲藏藏的就跟在逃犯似的。结果,还没等老师发现,就分手了,抛弃了花菜,跟隔壁班二胖好了。花菜哭得就跟得了绝症一样。当时,你跟我说了一句话,你还记得是什么么?”
“我说如果有一天有个男人这么对你,我就扑过去跟他玩命儿!”
“对啊!没想到吧,我有生之年第一大亏是在你这里。来,玩个命看看。对着镜子自己捅自己么?”
“好,晚上回去给你表演。”
“不用了!反正我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等我哪天回去,说不定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还能回去么?”
“不然呢!没准儿就是明天,说不定我都等不到他们公开处刑你!”
“那你到时候能不能……先抓住我。趁我们周围没有人,抓住我。”林染目光炯炯的。我看了看他,摇摇头,“不要,我会劝你考到北京去,或者任何一个大城市。反正你是全村的希望。然后我上蓝翔,在挖掘机跟美容美发专业称王称霸。最后我们像所有发小那样,渐行渐远,点头问好,摆手再见,十年见不了一面。”
“也挺好的!”
“林染……我问你一个问题吧!”
“什么?”
“长大之后你是不是一直都过得不开心?”
“嗯!”
“那如果有一天绷不住了,你会不会抛开一切……走绝路?像白羽一样,从什么地方跳下去?”
“我想过,但是不会!老人都在,不会干这事儿!”
“嗯!
林染,其实失恋啥的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好难过的,可能像你说的一样,我的确还没有爱上你,没有多么深的体验。我跟你在一起也好,做一些事儿也好,与其说是爱情,不如说我更希望你开心。你比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更重要。
再深的道理我也讲不出来,但是有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那些过去的我们错过的没能挽回的人或者别的,无论你怎么悔恨纠结难过,都过去了,它不可能再回来,时光不会倒流。一味的沉迷在其中,只会消耗更多的时间,错过更多。
既然不能抛开一切干净利落地走绝路,那就抛开一切好好的走以后的,接纳新的人,过新的日子。
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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