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所有物质的和精神的,活着本身就已经很艰难了
——掠影
今天,天空下了一场淋漓尽致的雨。
今天的雨,来去匆匆,快到在室内工作的克莱尔 里戈斯曼只能凭借地上的积水揣测雨势的激烈,但是悲伤并没有因为大雨而离开,在门口徘徊,并且在黄昏时分的五点,在云层依然能够散射夏天的阳光为避免进入夜晚做着最后的努力的五点,成功的入侵了主人的房间,克莱尔在日记中写道:她甚至没有办法言明这种入侵带给她怎样的痛楚,大概是一种深深的绝望,让她成为一具行尸走肉。插上钥匙,打开家门,她躺在床上打开一部电影,试图以此转移注意力,诚然,她为剧中的情节笑得不可自拔,那么笑过之后呢,“我”又在哪里?在笑容中逃避,但避无可避。身体是诚实的,头痛意料之中的发作,头重脚轻好像发烧了一样,又好像是长跑冲刺体力不支时的灵与肉撕裂的痛楚。她打开电脑给记录下当时的状况:
大脑很沉重,滞涩而疲惫。我蜷缩在被子里,闻到沐浴露的的香味,开始无端的哭泣。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泣,这是没有来由的,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流过这么多的眼泪了。我觉得悲伤,但并不为什么事而难过或伤心,仅仅是无法控制的哭泣,我意识到自己的大脑已经失去了理智的掌控,我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为自己的行为开脱——无论怎样克制都无法让眼泪停下来。无声的哭泣,就像今天的雨,低调而激烈,充满仪式感。我爬起来,关上门,剩下唯一拥有的权力也仅仅是把自己最软弱的一面留给自己,让眼泪浸湿一张又一张抽纸。我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毫无痛苦地死去。
我闭上眼睛,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深渊,向上望,看不到天空,也没有光线由明到暗的变化,只是黑暗和雾气,,我往前走,凭着直觉和情感的引导,没有困扰,也并不想往上爬,黑暗让人感到安心,我甚至希望自己变成一只吸血鬼,永远待在黑夜里,毕竟阳光容易灼伤人的双眼和皮肤,也会把一切不为人知的秘密清清楚楚的呈现,一切只属于自己的东西。深渊里什么都没有,但令人惊奇的是,在凹凸不平的底部,岩石和岩石的宽阔缝隙间开始流动着从地心深处涌出的岩浆,一下一下没有规律地拍打着岩石,让我看清周围的环境,热气蒸腾上来,和自上而下的寒冷形成对立。古人云,上冷下热成雨。但在这里一切都很反常,尽管是几千度的高温和接近绝对零度的寒气相遇,也没有形成一滴雨,正相反,空气干燥的很,让人有着冰火两重天的煎熬。我在岩石间行走,既平静又烦躁,时不时还得因为岩浆对岩石的残忍侵蚀而转变行走的线路,但事实上,我不知道目的地在哪,也不知道在往哪个方向行走,只知道我好像不能够停下来,一旦停下来我就会一无所有。
自白有人说,当你凝视着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那么如果你在深渊内呢,深渊还会看着你吗,还是,你已经成为了他的一部分,和他一起凝视着别人,一起沉默。
我睁开眼睛,眼泪已经流干了,我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剩,这种时候我往往会反复地考量生命,死亡和价值这三个概念。相比起死亡,疼痛和失去自由更令人难以接受,譬如身患绝症,活过一天就是一天的胜利:譬如老去,一个没有自由的被迫走向死亡的过程。人们害怕的往往不是死亡本身,而是被迫走向死亡的过程,因此与其这样毫无尊严的被逼迫,不如自己主动选择,无论在多么强大的对手面前,都应该保持这样的尊严,起码,后退一步,我们拥有死亡的尊严。我们苦苦寻觅的不就是自己的价值么,当我们体会不到自己,留存在世界上的证据和痕迹的时候,幸好,世界仁慈的赐予我们一个公平的备选项,如果连这样卑微的权力都失去了,譬如神话里的神祗和吸血鬼,我只能报以怜悯。虽然疼痛,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都让人不喜,然而,一个矛盾的事实却是,在疼痛中,尤其是身体的疼痛,能让人感觉到与死亡是如此之近,近到让人窒息,从而激发自己的生本能,让人感到自己的真实存在。可惜的是,事实证明,这个伙伴是不可靠的,一旦厌倦了疼痛的感觉或者不堪忍受精神上的痛苦,那么就回归到了死亡的话题,循环往复。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泣,只是觉得,很累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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