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珍拿到車票的時候,感覺她心裡總有一件事沒有了結.什麼事呢?她隱隱知道,卻也不敢肯定.她在屋裡轉來轉去,她媽正在她的手提箱裡放東西,吃的用的,林林總總.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以為她是舍不得离開家呢!母親心裡雖也不舍,卻也有了寬慰.就對她說,不行,讓小奇送你吧!
小奇是她家鄰居,比阿珍大了一歲,小时候总牵着她上学。阿珍一直叫他哥哥——是他的保護神.他也把阿珍當妹妹.這大家都已習以為常.她小時候遇到所有難事,小奇天經地義地為她出頭.這座樓裡的所有人都把他倆當兄妹,就連雙方的父母也那樣認為.但阿珍媽去敲了隔壁門,小奇媽開的門,她說小奇大清早就出去了,還沒回來.
阿珍得知這個情況,不知怎麼回事,心裡亂亂的,慌慌的.小時候的她在小奇面前毫無拘束.想笑就笑,想鬧就鬧.她上大學時,追她的男同學挺多的,她也天真地認為,她的男朋友就是這些大學生裡的一個,充滿了浪漫的感覺.還有個男生專程在暑假送她回家.這個男生帥帥的,性格也暖暖的,對她噓寒問暖,關懷備至.任她撒嬌,遷就她.但是當擁她入懷時,她心裡卻是升起一種茫然.她始終搞不清楚.
當他們走到樓前時,突然看見小奇穿著工作服下班回來,碰見了,她忽然親熱地擕了那男同學的臂膀,親熱地介紹.小奇寬厚地笑笑,點了頭,"小丫頭!回來也不知會一聲,我好去車站去接你呀!"
"不用啦,哥哥,這個人是專程送我的"保鏢"呀",我男朋友,你叫小張就可以啦."
小張就親熱地招呼哥哥好,哥哥用手在阿珍的頭上親熱地撫了一把,"你可以啊!小伙這麼帥地!"
這說得小張有些不太好意思.但心裡是甜甜的.
後來,不知怎麼的,再放寒假,小奇關心地問起小張,阿珍輕快地說,吹掉了.小奇為她惋惜,那麼好的小伙子.嘴裡的話是真心的,但心裡卻無端地敞亮了.
阿珍的男朋友來了,阿珍總要帶給小奇看看.讓小奇把關.小奇真的像家人一樣,查戶口一樣地,操著那份心.但大多都能通過鑑定.要知道,人家可都是大學生呢!就連小奇爸都看不過去,"你一個子校畢業的工人也配!"這話小奇不愛聽,"技工咋了,社會經驗我還真比那些大學生要強呢!"小奇爸搖搖頭走了.
小奇讀初中的時候,打了場架,被學校開除了.他父親找了好些關係,才上了廠裡技校.阿珍媽總在她跟前嘮叨,別在跟小奇接觸了,那小子不上進.那時她還小,真的有一段時間還真不太理他了.直到她考上大學後,她才想明白,人家打架跟我有什麼關係,只要人家對我好就行了唄!
小奇總是勸阿珍,還是感覺小張好一些.但他知道自己說得很無力.
阿珍的工作聯繫到了南方,今天要走了.不知怎麼回事,她總是魂不守舍地聽著隔壁門的動靜,就連上樓的腳步聲,她都異常敏感.
也不知小奇上哪兒去了!阿珍媽嘀咕著.
在候車大廳,她不住地喵著入口,她也不知為什麼總是盼著.她希望小奇突然地出現在那裡.但是沒有.她在候車室裡的賣報刊雜誌的地方給小奇家的座機打了電話,電話是小奇媽接的,說小奇也不知死哪兒去了!一直沒回來.直到她拿著火車票,隨著檢票的人流不斷往前蠕動,還不住地回頭看看.
後來,她侷促地坐上了車,放好包裹.車廂裡人亂亂地.站台上的工作人員嘴裡銜著的哨子響了,揮動旗子,車輪緩緩地啟動了.這時,她突然望見,小奇手裡提著一包東西,從樓梯上奔下來,在站台上瘋狂地追趕,她死命地喊他,他也看到了.不停地追趕,越來越近,火車也越來越快,他努力地舉起手中的東西,塞給車窗內伸出的她的手上.幾乎就在那一瞬間,火車"咔嗒嗒"的聲音傳來,但手裡空掉的小奇卻沒有停下腳步,還在努力地追,直到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打開包裹,裡面全是配好的中成藥,阿珍一直胃不好,是個藥罐子,一直靠中藥調理的.小奇一級的同學亞藍的那番話還在耳邊:"小奇被學校開除,是因為他打了廠長的兒子郝濤......"她才清晰地憶起,她課桌抽屜裡的那個吐著白泡泡的青蛙,郝濤及那幾個跟班惡作劇的笑聲.
她淚流滿面,--她其實一直在騙自己,但她現在明白,她騙不了自己的心.--我不曾牽到他的手,她心裡這樣哀嘆,他們的距離,被冰冷的車輪,生旅的奔波越拖越遠,越來越遠,遠得成了記憶,遠得讓人在如煙的歲月風塵里再也不輕易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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