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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文/瑾翎
郑玖离昏昏睡睡，耳边一直有人在低语，低沉压抑的声音。慢慢睁开眼，不适应刺眼的灯光又闭上，耳边传来惊喜又沙哑的声音：“小离，你醒了吗？”是周霄。她的头部因受撞击轻微脑震荡，还有小血块淤积，但是会随着时间慢慢自己消融，没有大碍。
郑玖离几番挣扎后慢慢睁开眼睛，周遭一片安静，但身体还有头僵硬疼的厉害，恍若有刺在细细密密的扎。郑玖离小心转头，一张疲惫的脸映入视线，下巴上部满青色的胡渣，眼睛里都是血丝，看到她醒来之后深陷的眼窝里满是惊喜。
“我睡了多久？”郑玖离声音微弱的问。
“两天一夜。”
周霄看着柔声问：“小离，喝点水好不好。”刚醒过来的郑玖离还有点虚弱但昏迷前的情形她还记得，车祸吧，那么大的撞击声，“耿杰没事吧？”
“他没事，只是胳膊轻微骨折。”周霄庆幸开车的是耿杰，他以前玩过赛车，反应快，车祸时快速左打方向盘，郑玖离那边的撞击才减弱了不少。周霄小心的扶郑玖离坐起来，将枕头垫在她的身后，将在一旁晾着的水端过来。试试水温，感觉刚刚好然后再用小勺舀起一勺慢慢送到郑玖离嘴边。
“来，喝点水。”看着满脸疲惫却小小翼翼喂她喝水的男人。郑玖离不禁动容，她出事的时候他应该很担心吧，总觉得少了什么，可是想不起来了，好像医生有说过什么。
医生查过房之后看人醒了嘱咐了一些事情就走了。郑玖离让周霄回家休息，他一直在守着她，应该累坏了。周霄只是匆匆回家来一趟把他和郑玖离平时换洗的衣服带了过来，几乎每时每刻都守在郑玖离身边，郑玖离醒了之后还是容易犯困，吃过药之后就又睡了过去。
周霄看着郑玖离的睡容，一直悬着的心总算稍稍平稳，医生那里早已经打过招呼，连查房的大夫的胸卡都被暂时摘下，无论是多付些钱还是怎么，周霄都不希望郑玖离知道那个孩子的事情。
小离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是没关系，会慢慢好起来的。忘了之前的的愤与怨。在等着郑玖离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周霄就发誓只要她好好的，他怎么样都可以，那种在无尽深渊里面挣扎却时时刻刻要被绝望吞噬的恐惧周霄再也不想经历，他一直确定的就是他爱她，看她欢笑胡闹，那些模糊的过去过去就好，要求的越多，在意的越多，那些伤害越多，与其这样周霄宁愿郑玖离只要在他身边就好。
周霄这几天都睡在病房的空白床位上照顾郑玖离，只是中午的时候他要回去为郑玖离做一些她爱吃的饭菜。这一天中午他带着保温盒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郑玖离站在阳台外面看外面的风景，他忙放下东西走过去，虽然是初夏但是外面的温度还不是很高。
“小离。”周霄拿着外套披在郑玖离身上说，“出来多久了，冷不冷。”
“没事，就一会，周霄，你看，那小孩子真可爱。”郑玖离说着指着不远处草地上玩闹的小孩，两三岁的样子，大人陪伴着，软糯稚嫩的话语，还有一阵阵快乐的笑声，郑玖离听着有些心酸，便不愿再看下去回转身。
周霄听了有些心惊，看着郑玖离脸色平平淡淡，屏住心神装作平常的样子应了一句“恩，很可爱，我们回房间吧。”
郑玖离醒来之后胃口一直不是很好，在周霄的哄劝下吃了点饭之后放下餐具，等周霄吃完饭收拾好东西擦手时，郑玖离才低着头默默的开口说；“周霄，我知道了。”那个大夫查房时不小心将病历书遗落在了床尾。
周霄顿了一下很快明白郑玖离说的是什么，郑玖离的表现太过平淡似乎那个孩子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可是越是这样越让周霄提心吊胆。周霄走过去把郑玖离拦在怀里，轻轻说：“小离，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太自私，没有保护好你，让你现在就要承担这样的事情。
郑玖离摇摇头：“不是你的错，是我太粗心，刚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觉得很难受可是没有眼泪，只是心里空落落的，还没有真正感知这个生命的存在他就离开了，是我这个妈妈做的不好。”
当郑玖离无意间看到病历书上那几个字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大夫慌乱的跑过来拿病历时郑玖离才晃过神，大夫这才不得已告诉她事情的原委，和周霄为了不让她难过让所有人隐瞒这件事。
“你不要难过，孩子的事情是个意外，”周霄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只有你想要我们以后还会有，你先把身体调养好，好好吃饭，好吗？”原本我是想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如果有孩子就要成为一个家庭，我不想你这么年轻就要早早承担起母亲的责任。责怪他的偏执也好，他只想让他的女人避开尽可能的劳累，享受所有的美好，即使是自己的孩子也是一样。
郑玖离弯了弯有些苍白的嘴角：“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的是什么样的心情，就好像丢了一样东西似的，有点失落，不过没事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想回家调养身体，在这里不是很舒服。”虽然医院的医护设施比较好，但是看着各色的人群病患，还有孩子总是让人的心情很压抑。
“好，这几天我们就回家。”
询问过医生后，周霄把郑玖离接回了家。但是郑玖离这几天状态一般，胃口不是很好，每天只能吃一点清淡的食物。周霄暗自着急，甚至带着郑玖离去看了中医，年迈的大夫只是说郑玖离脾胃虚寒，加上流产，问题不大，这样每天喝着中药调理。
事情过去了一个多星期，因为周霄有急事王铮代替他去学校接郑玖离回家。王铮看了一眼默默望着车窗外的郑玖离。孩子没了之后就感觉到霄哥对这个女人是愈发的呵护，专车接送。把年初别人刚送他的车和另一处的房子移到了郑玖离的名下。
当然，这些事情霄哥不让说，他在周霄身边十几年了，知道周霄的为人才死心塌地跟着他干。可是看着郑玖离这边十天半个月心情低落，身体越发瘦弱霄哥就跟着越发憔悴。哎，自从这个女人出现，霄哥就变成了另外一个别人。到了公寓楼下，王铮没急着下车，开口叫住了郑玖离，
“嫂子。”
“恩？”郑玖离停住了开门看着王铮。
后来郑玖离忘记了是怎么进的电梯，怎么开的门，怎么回到家。只是一直呆呆的坐在门口的沙发上，满脑子都是王铮刚刚和她说的话。他说周霄爱她爱了四年。他说以前只要周霄有时间他就回去她的学校，一坐坐半天只为了看她一眼。他说周霄三四年前就把她的照片放在皮夹里。看的时候表情是他没有见过的温柔，他说她昏迷的时候周霄眼睛眨都不眨的守着，口里说着怪他怪他都是他的错。他说周霄从来没有像对她这样对过任何一个人。他说那天季天明对她出言不逊兄弟们才动的手。他说他们两个在学校活动上遇见是周霄谋划了好久的事情。
周霄收到王铮的电话就赶紧往家里赶，他说”霄哥，对不住，今天和嫂子把话说多了，你回家看看吧。”王铮做事他心里清楚，可是一想到郑玖离会胡思乱想他就担心的不得了。
进门的时候客厅的灯没有开，周霄心惊赶忙把灯打开才看到坐在沙发角落里脸色苍白沉默的人。
郑玖离看到周霄轻声说：“周霄。”
周霄大步走过来，握着她冰凉的手忍不住说：“怎么这么凉,刚出院没多久生病了怎么办。”说着想去厨房给郑玖离倒写热水过来，郑玖离拉住了他。
“王铮跟我说了一些事，”郑玖离已经顾不得身体什么的了。那些问题和王铮暗中责怪的语气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恩，你说。”周霄把郑玖离抱起来放在膝上，环过她的肩膀把她抱怀里，宽厚的手掌圈着她的，这样会暖和一些。
“他说，你三四年前就认识我，他说你以前经常去我们学校，这些，都是怎么回事。”
周霄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情到深处口难开，爱一个人像是守护心里的最珍贵的东西，告诉她他的爱恋却不敢告诉她内心深处最深的秘密，因为那些秘密搭载着一个人最真的情，将一个人的心装的满满的，他也会怕，怕完全敞开，怕她不喜欢。
郑玖离看着周霄深沉的表情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隐情。“你告诉我吧。”
周霄叹了口气说：“我确实在四年前就认识你，只是你还不知道，你还记得你在大一的时候捡到一部手机然后还给了失主吗？”
郑玖离努力回想，好像有这事，她点点头，但是时间过去好久了，印象不是很清楚，周霄接着说；“那你还记得那个丢手机的人长什么模样吗？”
“那个人就是我。”看着郑玖离有些空白的表情周霄才开口说。
那天周霄从邮局给父母打完钱就回中南广场那边了。和王铮在一起，没过多长时间，王铮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周霄的号码。周霄才发现手机丢了，王铮接通电话。有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她说她在邮局这边捡到一部手机，能不能麻烦他找一下失主。周霄接过电话，那个女孩约好在邮局这边等他过来取手机。
周霄想现在拾金不昧的人可不多了而且他的手机是有人专门送给他的，说是最新款。手机倒不是很重要，周霄好奇那个小女孩是什么样的人。
那是冬天，周霄赶到时就看到一个穿白色羽绒服，梳马尾辫的小姑娘站在邮局门口张望。
停车走近看。周霄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郑玖离时的样子。白净的小脸冻的红扑扑，澄澈黑亮的眸子，周霄瞬间就觉得那眼神似乎就那么望进了他的心里一样。
小女孩手里拿着他的手机，看到他走过来，笑了下并没有马上给他说，你的手机壁纸是什么颜色的。
周霄笑了笑心想这个小姑娘还挺聪明，周霄如实回答。然后郑玖离把他的手机递到他的手机说。“下次小心哦。”然后就走了。周霄后知后觉赶忙追上去说：“丫头，我送你吧，算是谢谢你。”
郑玖离婉拒了，当时周霄就想可能是因为戒心吧。那么聪明的小姑娘怎么肯随便上一个陌生人的车。后来周霄默默看着郑玖离上了公交车，他开车跟在后面。到了学院，郑玖离下车走进学校。周霄就那么记住了郑玖离。
当时不知道她的名字，号码，只知道她是学生。从那时起周霄就把他的小姑娘装进了心里。他不敢去找人调查她怕会给人留下把柄伤到他的小姑娘。有空的时候他就把车停到郑玖离学校门口坐在车里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猜想或许郑玖离就在里面。
有几次真的看到了，看着她和她的同学一起拿着书去上课。他不敢下车去搭讪，怕吓到她，只是望望。
周霄接着说：“后来我发过现在周末你也喜欢去图书馆。然后我把车停在校门口和门卫大叔聊天套近乎，走进去。坐在图书馆门口的长椅上。看着你早上八点进去，中午11点出来。看着你从我的眼前经过，可是你从来没有注意过。”
郑玖离看着周霄的刚毅的侧脸，想着这个男人就那么在没有任何企图下呆呆的坐在图书馆门口等着自己，心里那片山早就融化成了水。
王铮知道周霄的心思，曾说，不就一个女人嘛，直接带过来就好了。还被周霄狠狠地骂了一顿。他的小姑娘怎么可以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相提并论呢。他叮嘱谁都不可以伤郑玖离，一根头发都不行。
后来他有事不得去河南一趟，时间不短，他不得不找人弄到了郑玖离的一张照片，是她走路的时候偷拍的。他小心翼翼的放在皮夹里，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来看看。想像着他的小姑娘在干什么。
后来他从河南回来。他发现郑玖离身边有了一个男生。当时他又后悔又嫉妒。他就坐在车里看着郑玖离挽着那个男生的胳膊去上课，看着郑玖离对他笑，看着郑玖离对他撒娇。心里就像被锋利的指甲抓过一样的难受。
王铮当时也发现周霄心情不好。烟吸的特别凶，脾气特别不好。周霄不让他们管，只是和以前一样默默守着，他看着那个男生脸上带着小傲气。心想他给不了郑玖离幸福，可是又怕郑玖离和那个男生在一起会受伤害。就这样又气又痛的看着，时间从捡手机到那时已经过去了两年。
郑玖离的眼泪一滴一滴的周霄的衣服上，捡手机的那件事情她真的是没什么印象了，但是谜团揭开之后给郑玖离带来了深深的内疚感。周霄轻轻拍着郑玖离的背，安慰说不哭。她没办法想象周霄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如果换做是她绝对做不到。而周霄从认识郑玖离那天起就没打算忘记过他。
后来果然郑玖离和那个男生分手了。周霄发现有一段时间郑玖离总是一个人而且白白的脸明显瘦了下去，眼睛里伤感和落寞那么明显，周霄看着郑玖离一个人时既心疼有欣喜，欣喜他可以有机会了。可是又想到自己的身份和复杂的背景，郑玖离愿不愿意和他做朋友还是一回事。心疼是心疼那个男生还是伤到了他的小姑娘。
郑玖离听着他和他小姑娘的故事泪流满面。“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去认识她，和她说话呢，那样她就能早一点认识你，你就不用一个人难过又伤心了。”郑玖离真的心疼，她从未像周霄这样死心塌地的爱过一个人，她也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不知道有人默默看了她三年，自己忍受着难过和伤心。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还好时间来得及，给我时间让我来好好爱你。
“不敢啊，觉得我的小姑娘是那么纯洁的人。我是一个生活在社会黑暗地方的人，怎么可能配的上你，后来，又舍不得你一个人。又怕再有人会伤到你，我想，去认识她吧，就算做不成情侣。做朋友也好，只要她有什么事我都会帮到她。”
“周霄，周霄，周霄。”郑玖离边掉眼泪边喊着周霄名字。她从来没想到周霄对她的感情深到这种程度，惊喜深爱自己的人就在身边又后悔发现的这么晚。
“恩，丫头，我在呢。不哭，不哭，这些都是以前的事了。无论以前怎样都过去了，我们要往前看。恩，不哭了。”
可是“不哭”好像是最没用的安慰的话了。郑玖离依旧在哭。周霄无奈的叹口气，轻轻地亲吻着郑玖离的额头，轻声哄着说：“丫头，那天是我不好。不该那样生闷气，你好好养身体，健健康康的我就很高兴了，好吗。”
郑玖离摇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周霄。“我不该嫉妒又偏执，都是我的错，你好好吃饭，你知道看看你吃不下饭的样子我有多心疼，乖，以前的事不要想了，好不好，我只要你开开心心的。”周霄心里有些许窃喜这些话终于说了出来，看着郑玖离哭成这样子又难免有些心疼，用尽力气安慰着。
“恩，我也不好，其实那个人我早就忘了的，那天我阻止你们只是想维护你却让你误会了，对不起，谢谢告诉我这些，还有就是我很喜欢，很喜欢你。虽然我没有你爱我爱的这么深，但是我想要和你一直在一起。以后，一辈子。”说完郑玖离抬头吻上那个那么爱她的男人的唇，周霄如珍宝的拥紧怀里的宝贝，加深了那个爱意缠绵的吻。
轻轻的呢喃：“宝儿，谢谢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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