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葫芦是个郎中。
柳葫芦当然不叫葫芦，那是十里八街的小孩子给他起的外号，柳郎中不论走到哪里，腰间都别着个紫葫芦。那是自己师傅生前用的东西，人死了，就留着个葫芦做个念想。
柳葫芦十几岁就能给人看病，到现在也算做了小二十年的郎中，头疼脑热，跌打损伤，天花麻风，连女人萌春他都能治，而且包治包好，手到病除。
柳葫芦总是想起师傅，师傅教给他治病赚钱的绝活。
师傅说，给人看病要一呀二哎三啧啧，这一呀，就是指一把脉要先呀一声，不管你到底号出了什么名堂，都得象遇见了绝症似得那么一惊。
惊过了之后要装深沉思索一段时间，再哎那么一叹气。哎过了之后再摇摇脑袋啧啧的咂两下嘴，这三个流程走完，这病你就想怎么治怎么治了，想收多少钱收多少钱了。
难怪师傅死的早。
这套唬人心思的玩意师傅在世时自己是听照办的，要是小孩子生病，这三下过后孩子他妈大多眼泪汪汪的慌了手脚，看这场病便能多赚几个酒菜钱。
但柳葫芦骨子里不是那种人，他这人能活下来已经是老天开眼，让师傅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自己都死过一次，便也不再贪那点小便宜，就靠几下真本事治病救人，附近的村民也看出了这个汉子没有坏心，医术又好，便在村里给他谋了间单房，虽说地方小，但好歹不透风不漏雨，也就让着赤脚医生安顿了下来。
但最近村里的人看他的眼神稍稍有些不对，大姑娘小媳妇见了他都悄悄地嚼舌头，老爷们见了他就坏笑，他们笑，柳葫芦索性也跟着笑，女人们见他笑得那么开心，舌头嚼的更勤了。
村里人说的什么他知道，无非就是他柳葫芦和王寡妇乱搞什么的。怎么能说是乱搞呢，这搞得哪里乱了。
王寡妇没有儿女，结婚第二年男人就得急病死了，守了这么多年的寡，没什么实在的亲戚，在一次发高烧的时候遇见了柳葫芦，寡妇发高烧，大概只有她自己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个人躺在床上浑身燥热，滚烫的脸通红。
就在这时候柳葫芦行医路过，见她家门没锁，想进去又怕冲撞，便站在外面装模作样的吆喝了几声。
里面的寡妇想张嘴让他走，但一张嘴，才发现嗓子哑的像鸭子一样难听。
柳葫芦行医多年，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这是个病人，有病人就有饭吃，便自顾自的走进了屋来。
那寡妇见人进来了，刚要发火，但一见是葫芦，便忍住了，葫芦这个人，王寡妇看了他许久了，里里外外透明一般的实诚，做事麻利，讲话清楚，好多个晚上，自己也是想着他过来的。现在柳葫芦厚实的腰背就在面前，到嘴边的脏话被咽了回去，而且感觉身上更热了。
柳葫芦见只有一个女人，便卸了包裹洗了手，做到床沿刚要给女人把脉，手反倒被床上的人抓住了，寡妇一咬牙，猛的一掀被，赤条条，白花花的一个女人就那么横在了柳葫芦眼前，因为发烧，女人的皮肤透着红色，胸前的也涨的圆滚滚的。寡妇看见柳葫芦裤裆那里撑起那么大一个帐篷，鼻子里隐隐地闻到了一阵男人的味道，她就知道自己这寡，也就守到这里了。
柳葫芦喜欢拍着王寡妇的屁股，一脸坏笑的和这女人逗着闷子。
“哎，村里人说我和你乱搞，见缝插了你的针”
“说就说呗，再说我男人骨头都该烂了，你这哪叫见缝插针，我这缝早就合不上了”
柳葫芦搂着寡妇哈哈的笑，“对吧对吧，你这缝被我插过之后就再也合不上喽！”
说着下身一挺，寡妇的臀沟里就挤进了一根硬物……
一来二去，柳葫芦感觉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这个女人了，以前每天，自己出去看病，总想回到自己的房里，喝上一口酒，拿几味药慢慢的撵着。现在每次闲下来，总想着寡妇，想把自己不安生的药杵塞进寡妇的药缸里细细的撵，寡妇特别喜欢把撵出的东西往身上抹，她说这是药材，能润肤。
这天晚上葫芦又溜到寡妇家里，见寡妇已经睡着了，便也脱了衣服，赤条条的钻进了被窝，手触到了女人紧实的皮肉，他自己也怀疑寡妇说的那润肤的药是不是真的有效。
师傅说过，人飘得再远，也早晚得停下来，那地方不是自己的坟里，就是女人的被窝里。葫芦觉得，自己大概是该停下来了，就这么闻着寡妇头发里的女人味，沉沉的睡着了，而且葫芦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过了没几天，葫芦正在自己房里配药，就听有一群人砸门，葫芦刚一开门，就被一个拳头正打在鼻梁骨上，紧接着，几个老爷们就把他摁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在一堆臭鞋味里面，葫芦依稀听见有女人在哭，他忽然很担心寡妇，怕是自己和寡妇的事惹怒了村里人，就挣扎这要起来，刚一使劲，肚子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脚，他感觉自己的肠子快被踢断了。疼归疼，他也终于听清了女人哭的什么，总而言之就是，村长儿子被自己治死了。
那七岁的孩子当然不是自己治死的，那孩子是窝里带的心脏病，多活几天都是修来的福分，但葫芦看出来了，却没说，自己没必要把这事说出来，告诉村长你的儿子得了我治不了的病，自己的住处也就没了，自己吆喝的时候说包治百病，遇见不能治的，最好的方法，当然就是不说。
葫芦又想站起来，迎面就看见寡妇泪人一样扑了过来，一把抱住葫芦，扯着脖子和那群人喊。
你家那个病秧子从床上下地都要喘半天，郎中看了不说话，你还不知道什么意思嘛！给你开了药让你给孩子吃都没要钱，狼心狗肺的人死了来怪郎中！也不看看那是不是能救活的病！
这下葫芦傻了，身边的人也傻了，村长还在家哭儿子，村长老婆楞楞的看着寡妇，寡妇就像护着自己孩子一样把葫芦挡在身后，浑身发着抖，时不时狠狠地摸一把脸上的眼泪。
村长老婆一声不吭的扭过头去，朝着众人挥了挥手，被搀着回去了，寡妇一见人走了，终于松了架子，咕咚一下坐在了地上，葫芦脸肿的说不出话来，想伸手去摸寡妇的头，寡妇回头看了葫芦一眼，忽然站起身跑回了家。
葫芦明白，这个地方自己待不下去了，再也不会有人找他看病，按村长的为人，总会找个理由把他折腾死，要走只能连夜走。他通宵收拾了点东西，临走之前，他想去敲寡妇的门，但一站在门前，就听里面寡妇在呜呜咽咽的哭，葫芦在门外站了很久，脸上的伤口被风吹的裂开了一样疼，他好像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疼过。最后他颤巍巍地往寡妇门里塞了些钱，扭头往村口走了。
刚一出村，葫芦感觉自己再也受不住了，哇的一下哭了出来。走吧，不回来了，一直往东走，走到没人知道他叫柳葫芦的地方。最后停在自己的坟里。
葫芦蹲在村口，师傅死的时候自己都没这么哭过。哭着哭着哭累了，想想该上路了，一抬头，却看见了面前红着眼睛，背着个包裹的寡妇。
傻东西，你哭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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