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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离家别乡,到外面广阔的世界后,忙碌和梦想催赶着我,几乎没再与家乡的魔水相逢相遇。
水的第一功能是嬉戏。我的家乡属于江淮平原,有些地势低洼的大坑,积水久了,便成了河塘。水中荇藻纵横,河水清澈见底,偶尔有水鸟衔食飞过。河塘并不是规则的长方形或正方形,而是不规范的圆形或瓢形。那时盛夏的河塘,水是冰凉而清澈的。不经意间,儿时的酷暑浮现在眼前。家中,没有电扇,没有空调。下午放学后,我把书包往床上一扔,就想着去水塘边玩耍。我们以池塘为友,整日与它缠在一起。我们洗澡、摸鱼、嬉戏,惊破了平静的水面,连静谧的鱼儿亦惶然不知所措,上蹿下跳。水鸟从挺拔的芦苇丛中飞出,划开湛蓝的天空。
几十年后,河塘被村民渐渐遗忘。要么被填,别人在上面建造了房子;要么淤塞,成了黑臭的浅水池。再也没有灼灼的荷花,更不见机警的水鸟,也不开吐艳的草花,更不能掬水就喝了。
水还可以疗伤。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我学着同学从新袁街买来电光籽在黄圩卖,可以赚一些钱。这是一种放在自制手枪里可打响的微型爆炸物,手枪一扣扳机,“嘣”的一声爆炸声,很有男子汉气概,很受男孩子欢迎。有一次,卖剩下一板子电光籽,我突发奇想,想做个实验,把电光籽集中起来,做成炸药包,用手使劲按压,劈里啪啦几声后,我的手掌被炸了个大包,第一次科学实验,以失败而告终。我迅速把手放在河塘的水里,进行善后。半小时回家后,妈妈也没有责怪,而是用一点醋涂抹一下,后来也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水煮青菜豆腐。我特别喜欢妈妈做的一道菜——水煮青菜豆腐。在肉食类食品特别珍贵的时代,我在老家有个好名声——好招待。我吃饭,只要有水煮青菜豆腐就可以,其他随便。阅读作家潘向黎的小说《白水青菜》,发现女人善做白水青菜汤,男人一直以为那就是简单的青菜、豆腐,因为自己每天应酬,大鱼大肉吃腻了,回家喝了这汤,才觉得这样的清淡好。后来,他失去了女人,才知道这不是简单的白水青菜汤,汤里有很多东西:上好的排骨、金华火腿、苏北草鸡、太湖活虾、莫干山的笋、蛤蜊、蘑菇,有螃蟹的时候加上一只阳澄湖螃蟹,一切为二,一起放进瓦罐,慢火炖三四个小时,不放盐和任何调料。熬好后,要把这些料都捞出去,连碎屑都不留,等到要吃了,再把豆腐和青菜放下去。表面上,它呈现的是白水青菜,实际上,是把诸多高级食材,还有时间,更有女人的爱心,统统融化在一起,入味无形。在别人家吃的水煮青菜豆腐,没有好吃的。我想妈妈做的水煮青菜豆腐,一定是下了很大功夫的,只不过我不知道罢了。
水有家乡的味道。我的一位乡友在国外生活多年,每当想念家乡的时候,他就会开车去看一个湖。那个湖离其实并无太多新奇,只是他在湖边坐一会儿,感觉到家乡的味道。因为在他的故乡,有一个湖名字叫洪泽湖。国外的湖和国内的湖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平静和清爽,空气鲜湿沁人心脾。浅秋时节,静坐湖边,晚风中清凉带有一丝甜味的湖水扑面而来,他就会有回到家乡的感觉。故乡的风景,故乡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像电影镜头一样缓缓在其眼前滑过,温暖的情愫油然而生,思乡的愁云消散了很多。
家乡的味道是味觉上的思念,无论居住在何处,即便口音变了,但对家乡的魔水,仍怀无限意念,这就是独一无二的味道。无论我们落脚何方,家乡的魔水都会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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