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用文字来书写自己的家人,或许因为全家都是不善言谈且感情内敛的人,彼此间也很少相互温暖夸赞,但这并不影响父亲在我心中的地位——他的能干与才华无人能及。
父亲是一个内秀的人。手很灵巧,从小我就经常看他在石头上雕刻各种新奇的玩意儿,哪怕是粗糙的半成品,也感觉栩栩如生。他会刻弥勒佛,小葫芦,还有印章等等。
家里也有很多他收藏的石头,不知道是否值钱,只知道是他曾经最爱。他经常用工具打磨石头,最后再用细砂纸一点点磨。
父亲也希望我学雕刻,买了很多泥塑刻刀,可惜我并不喜欢,记得给我弄过一些红色胶泥捏东西,但好像我也没弄出什么名堂来,现在想想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他写得一手漂亮的字,画也画的好,记得小学时我的美术作业还软磨硬泡的让他帮我完成过。结果哪怕是他学着小学生的画风,我自己也一眼能看出来不是我的作品,更别提老师了,虽然老师没说什么,但从此后不敢让他帮我画了。
他能修补破旧的书,会做套书的封壳,侧边贴好纸,规规整整的写上书名。他还会把一摞纸张用线缝起来做成小本子,就像古代书籍一样。
很多很多事,没法用语言形容,更是表述不清,也列举不完的。
比如,他会做鞋垫、修裤子、缝被子、纳鞋垫等等这些细活。也会换灯泡、修水管、修马桶,甚至是修门等一系列粗活技术活。
他的手虽然灵巧却很粗糙,但这也是他最厉害的一点。家里一切东西坏了,他都有办法修,从不求人,总被人求。
他有电工本和木工本,最关键的是,他会做家具。我屋里的家具都是他做的和改的,对于旧家具他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还做过沙发,不过年头太久早就扔掉了。
除了床和衣柜是近些年新改做的,我的写字台、书柜和吊柜都是在上学时他给我量身定做的,旧家具都是粉色系。
我的床正好在三面墙的凹槽里,因为尺寸比一般的床都小,所以要自己做。上面还有横楣(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叫),有两个粉色的帘子。每天晚上拉上帘子,就是自己小小的公主世界。
不过那都是上学时的事儿了,现在,我的床里面塞了一个衣柜,床就多出来一块,帘子也撤了好多年了。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有点怀念了。
横楣的图案还是当时我和我爸到处去逛,最后从人家古代的门上画下来的图案。他还用这个图案做了书柜里摆放小摆件的格子。
做的家具因为年头太久都旧了,虽然补过一次漆,但依然再次磨损了。不过一直没舍得换。现在的家具虽然时尚,却不环保,也不结实,没有什么真材实料。
他粗中有细,大事小情上都难不倒他。这个一点也不夸张,因为我从没见过一个爸爸比他做得更好。
他喜欢养花,会种树,以前我就在他们单位的幼儿园上学。所以我最喜欢在幼儿园的后院里看他种的各种花,还有他维护的那些核桃树和枣树。如今幼儿园不在了,他老了。
不过他在家门口种过葡萄、葫芦和杏树。爬上护窗网的藤蔓绿油油的,很好看,现在葫芦没了,葡萄和杏树还在。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一个小院,在里面种种菜,估计太难实现,只能奢望一下了。
当然了,他的厨艺也很赞。听说结婚的时候是不会做的,但我姥姥是满族人,对吃饭很是讲究,手艺就是这么练出来的。而且我爸当时在幼儿园工作,除了种花种树,维修,还在厨房帮忙,也学到了很多。
我爸做肉馅是一绝,炖肘子炖猪蹄也不比外面的差,甚至更好吃。据说用的是几十年的高汤。当时从单位盛回来的。不过他说,真正的高汤是不断火的,但拿回家里来也只能冻上。
说了这么多都是优点,好像超人一样。但我只能说,只有我说不到的,没有我夸张的。不过一个人不可能都是优点,有时缺点也是致命伤。
我父亲言语不多,喜欢看书,都是中国古典那种,却没有把口才练出来,反而是个只会吃亏的老好人,还属于木讷之人。大多时脾气很好,但一瞪起眼发起脾气来,也是相当的吓人。
可能不善言辞的人都有蔫脾气吧,有些爆发力。让他们去学会表达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妈经常说都说我们,一家三口,两个半哑巴。她不说话,家里就没动静。
我爸从小是很疼我的,不但大事小情难不倒他,出去玩的也多数是他带我的。我就坐在他的那辆单车前的小座上逛遍北京城。卧佛寺、颐和园、圆明园、故宫、天坛、自然博物馆,太多了,没有办法一一列举。
记得有一年冬天,很冷很冷,我穿着小红皮鞋坐在车上被冻僵了,他就把我带到了邮局里,帮我搓脚。虽然只是那么一个场景,却记了这么久,也许那就是寒冷中的暖吧。
小时候的记忆终究是越来越模糊了,现在的他也是满头白发,满脸皱纹,再也不像年轻时那样帅气逼人。
人都会老,但他为我撑起了一片天,是我心目中最棒的父亲,永远没有人能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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