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爱笑

今天早上，发生了一点小事，但是一想起来，还是让我的心隐隐作痛。

怎么回事呢？其实真的是小事。大概就是，我给六岁多的大女儿梳头发的时候，两岁多的小女儿在一旁或者坐着，或者拿着玩具玩。但因为她坐的位置是她跟姐姐在家“划分”好的姐姐的地盘，所以她很快就引起了姐姐的愤怒。

姐姐不时地朝她嚷嚷着：“走开！不要坐在那里！不要在这边！走开！快走开！不许过来！听见没有。你去你那边！”小女儿听了姐姐的咆哮，有时会走开，但有时又忍不住会过来，一脸懵懂又无辜地站在那里。

看见这种情景，我忍了两分钟，后来实在受不了大女儿对小女儿的咆哮了，便严肃地告诉大女儿：“你不能这样吼妹妹。本来家里的地方都是大家的，她过来坐一下有什么关系？再说你看，你这里这么多的椅子又离我们近所以妹妹才想过来的。你划分的妹妹那边的地方一把椅子也没有。你想想自己这么吼妹妹是不是太过分了？你要是再这么霸道，我就取消你们地盘的划分，哪里大家都随便坐。”

虽然我自认为说话还算心平气和只是稍微严肃了一点。但大女儿听了立刻红了眼眶。“妈妈，你太过分了！妈妈，你真的太过分了！你每次都这样，这不公平！为什么每次都叫我让妹妹！你这样真的让我感觉自己很没用。妈妈，你要是不生我还好些！”

我真的难以置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你自己想一想，我每次都让你让妹妹了吗？难道不是你太过分了我才说你一下的吗？你胡说些什么！”

大女儿情绪依然激动，愤怒又伤心地反复说着，“妈妈，你不能这样！你真的太过分了！你就是每次都这样！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你真的太过分了。”

我感到自己跟她有点没法沟通，想让她先自己冷静一点。就什么也没说，拉着小女儿去洗手间给她刷牙去了。大女儿继续在客厅一边哭一边控诉我，后来着急了直接冲到洗手间来。反反复复还是说那些语无伦次的话。

于是我先给小女儿洗好以后，让她去厨房找爷爷给她准备吃的。然后关上并反锁卫生间的门，来跟大女儿沟通。

“妈妈，是不是要是没有我还好一些？”“妈妈，你每次都是这样，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妈妈，你能不能先听我说？！”“妈妈，你每次能不能好好跟我说？”“妈妈，……”

“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什么叫没有你还好些？”“我怎么样了，你能举个例子吗？每一次？哪一次？”“你举例子啊举例子啊，说啊，怎么不说？”“你先听我说完，说话要排队。”“我难道没有好好跟你说？我吼你了吗？我打你了吗？”

“你吼了。”

“我吼了？你知道什么叫吼吗？你知道我小的时候我做的不好的时候我爸妈是怎么吼我的吗？”

"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你真的知道？你觉得我是在吼你吗？"

"你没有在吼我。但是我不喜欢你皱着的眉头，不喜欢你撇着的嘴巴。妈妈，你这样真的让我感觉自己很没用。你能对我说话温柔一点吗？"大女儿红着眼睛说完，眼泪又扑簌簌掉下来。

我的心顿时软了下来。我想起来她以前说的，“妈妈，我不喜欢你不高兴。”“妈妈，你不高兴所以我也不高兴。”想起来平常有时没事时她总喜欢用手把我的嘴巴拉成一个笑脸的表情。想来来她经常做了错事惹我不高兴后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妈妈，你能笑一下吗？”

我想这就是症结所在了。因为我不爱笑，不爱对着她笑。

其实仔细想一想，自己平时也不是不笑。但总结下来，大概就是——

对外人，礼貌性地笑笑。

对亲人，应对性地笑笑。

对爱人，似乎也一样。

对小女儿，看到她憨态可掬会露出会心的微笑。

对大女儿，似乎很少笑。

对孩子，我似乎一直处于一种审视的态度。我很少夸她，哪怕她在哪方面做的好，一般也只是半敷衍地说还不错。但是一旦她做的不好，要么会严厉地指责她，要么会刻意回避冷处理不理她。

为什么会这样？这让我想起了近些年父母对我的态度。真的几乎是如出一辙。他们从来不会说我哪里做的好，几乎每次见面都会说我做的不好。“你为什么不去上班？”“你对孩子是不是太控制了些？”“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板着个脸？”“你对你公公婆婆好一点。”“你不要给孩子穿太少了。”“你对孩子太狠了简直就是个后妈。”“让你再生个儿子以后好给你养老怎么就是不听？”“……”

这也直接导致于，我跟自己父母的关系一直不算太和谐。除非哪次回去他们不各种说我了，我的心情才会舒畅一点。

想起自己的小时候，父母在我面前，也是极少展露笑颜的。他们很少和颜悦色的跟我说话。爸爸不高兴的时候喜欢大声吼人，所以我很怕他。妈妈似乎经常心情不好，印象中的她大部分时候都是板着张脸，阴郁的心情，对我的话很少。

蓦然才惊觉，我把父母对我的方式，又再一次潜移默化到了自己的孩子身上。真的有点可怕。

虽然我自觉很少吼她，但是也很少对着她笑。很少看到她的优点，却总是注意到她的缺点。在她面前经常都是眉头紧锁，面无表情。尤其是她哪里做的不好的时候，对着她便会更加皱紧眉头语气生硬地说一些指责她的话。

大女儿是个有点内向非常敏感的孩子，对我的这一态度感受一定很深刻。她很爱我，对我的这种态度非常不能适应。只是以前她一直不知道怎么表达，直到这次，她说的话才终于使我明白了。

我感到内疚。内心又有点乏力。因为我觉得要经常在孩子们面前表现出高兴，经常微笑，对我是一件有点困难的事情。

在曾经的那些岁月里，我已经习惯了面无表情又看起来冷漠的母亲。自己也不知不觉变成了孩子眼中这样的母亲。想要改变，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如果你觉得笑不出来，那勉强微笑真的好吗？

但是我会努力的。

其实父母这些年，可能因为年龄渐长，性情也温和了不少，爸爸不再爱吼人了反而总是对我们笑言以对。妈妈比以前话多了些，也更爱唠叨了。但即便如此，我却经常感觉跟他们比较有距离感，好像没有多少话好说。想要靠近又不想靠近。很悲哀。

不过，我想我应该庆幸的是，我的孩子们还小，有话都还会对我讲，有不满也会对我说。

我现在发现自己的问题，还不算晚。要是等到孩子们大了对你彻底失望了再不愿跟你沟通交流了，那才是真的伤感。

想到动画片《小猪佩奇》里的猪妈妈，几乎从来都不发火。哪怕孩子们调皮或者做错了事情，也总是温柔地去提醒。或许孩子希望的，是这样的妈妈吧。

所以早上那件事情的后续，就是我向大女儿保证，以后尽量跟她好好说话，哪怕是她做了不好的事情，也要尽量温和地跟她说，尽量和颜悦色。

虽然是很难，但面对女儿的期待，好好加油吧。从明天起，学习微笑，做一个爱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