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把酒话斜阳
“笃笃笃”清脆的声音犹如一支轻快的晨曲,从门外传来的敲门声唤醒熟睡中的阿霞。她掀开被子,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一辛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也想不起自己如何上床和衣而睡的。餐桌上的碗碟已经收走,被打理得干干净净。她甩甩混混僵僵的木鱼似的脑袋,提起软踏踏的双腿走向门口。
阿霞打开门时,一大捧用狗尾草拴着的五彩缤纷的花朵落在手中。花朵有清香的米黄色的桂花,依然米黄色的芬芳的米兰,淡然自若的菊花,缤纷的芙蓉花,还有几种不知名的小花,带着晶莹的露珠,欣欣然冲着她微笑。她把花束拥在怀中,睁大眼睛瞅着,鼻子贪婪的吮吸着群花的芬芳,竟然忘记了眼前的送花人。
龙剑静静的伫立在门口,微笑着享受这位头发蓬松,邋里邋遢,埋头痴迷于花朵的姑娘。
“看来,一大清早的,我就遇见了一位标准的花痴。”龙剑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龙警官快请进。看我只顾看花,都忘了送花人了。谢谢你特意送那么美的花过来。”阿霞不好意思的伸出玉葱般的手指撩了撩额前的一缕秀发。
“不了,我要去上班呢,顺路过来看看你。途中看到花儿好看,胡乱的采摘了几株。看你一晚上收获的熊猫眼,一定没睡好,快去洗漱洗漱吧。今晚一起吃个饭?”
“为什么要一起吃饭?”
“有事问你。”
“好吧。恭敬不如从命。谢了。”
“下班后,我到新民饭店来接你。现在我也该上班去了。不见不散。”
送走警察龙剑,阿霞花费了不少时间,才将巫婆似的容貌稍稍挽救回来,可谓劳神费力。
阿霞在恍恍惚惚的状态下在新民饭店里度过了一天,一直到下午六点龙剑驾驶雅马哈125摩托车出现在饭馆门口,方才清醒不少。
阿霞取下拴在腰间的围腰,一个健步跳上雅马哈摩托车的后座。
“阿霞,坐稳了!”随着摩托车引擎发出的轰鸣,雅马哈摩托车驶离饭馆,朝龙虎山方向绝尘而去。
龙剑驾驶的摩托车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飞驰,最后在半山腰的一家农家小院前的一株参天古木下停下。两人下了车,将头盔挂在摩托车的车头上,朝小院走去。
小院大门上方横着一块门匾,上书“河畔陶艺会馆”六个黑色大字。阿霞随龙剑进了大门,穿过大厅时,阿霞杵在那里,眼睛瞪得大大的,竟然不愿意挪动脚步。大厅里用细绳穿成一串串的小陶艺挂在横在客厅上空的竹竿上,随着微风吹送,小陶艺里生长的绿植随风摇曳,那美感叹为观止。阿霞像小孩子似的拍手叫绝,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
过了大厅,两人来到河畔农家的后院,在杨柳树下的一张长条桌前坐下。
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静静横躺在一排柳树前方,水草丰美,身形细小的鱼儿优哉游哉的游动,溪水银带似的蜿蜒向前。
溪流岸边,一簇簇匍匐在地上的菊花正在怒放,黄色的、紫色的、白色的,色彩斑斓。
会馆主人张三手上握着一把黑色的小铁锹,正弯着腰给溪边的菊花锄草,听见身后有客人到来,赶紧放下小铁锹,热情的上前招呼。
张三白面书生打扮,年龄五十岁上下,黑色眼眸炯炯有神,脸皮白净,头戴一顶破草帽,着一身灰色粗布衣衫,脚上的黑色的布鞋沾满泥土,犹如溪畔的菊花,全身上下有一种淡雅之气。
龙剑向张三点了一盘灯芯糕,一盘老腊肉,一壶茶水。
张三转身离开,准备糕点和茶水去了。
阿霞抬眼向四周张望。
深秋的下午已近黄昏。
夕阳斜斜的照射在远处龙虎山大片的绿林和近前这条暗蓝色的溪流上,山脚下的云雾水乡小镇也被夕阳染成了金色,绿林中一只不知名的大鸟振动翅膀,嘴里发出嘎嘎聒噪声,缓缓的掠过天空。
不久之后,张三将一盘灯芯糕,一盘老腊肉,一碟油炸花生米,一壶龙虎山茶酒,放在一个银托盘里端了上来。
“阿霞,快品尝品尝我们小镇的特色美食,这家会馆的手艺代表了我们小镇的最高水平。”
阿霞毫不客气的抓起一个洁白晶莹的灯芯糕送入口中。糕条入口时,柔软中带着沁人心脾的香味,甜而不腻。龙剑从桌上的火柴盒里拿出一根火柴梗划燃,随即将蓝色火焰凑近从掏出盘里拿出的一根糕条,糕条开始燃烧起来。“哇喔,哇哦,好神奇!”阿霞拍手叫绝。“此所谓灯芯之糕点也。”龙剑摇头晃脑解释道。
“请饮一杯龙虎山茶酒。”
龙剑提起酒壶往两个土碗里斟满茶酒,将一碗递给阿霞,另一碗端在手中。
“干了!”阿霞接过龙剑递过来的土碗和龙剑手里土碗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阿霞咂咂嘴巴,一抹红晕在白皙的脸颊上升腾,“茶香浓郁,却又不失白酒味甘醇厚的口感!”
一碗茶酒下肚,龙剑的脸上也是微微泛起红光。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就着干香咸鲜的老腊肉和酥脆的花生米下酒。
“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你是乘坐火车从广州站上车,至云雾火车站下车,步行到的云雾小镇?”
“嗯哈。有问题吗?”
“你知道吗?据我所知,云雾小站已经关闭超过十年,不可能有火车到来?”
“怎么会?”
“说来话长。”
“龙警官,别婆婆妈妈的,那就长话短说。”
“大约十年前的一天深夜,一列绿皮火车在云雾火车站缓缓停下,一批瞌睡连连的乘客提着大箱小箱从火车上下来,往小站外走去。随后,火车驶离小站。这十数个乘客却是无人走出小站大门,除了一个拉肚子,窝在厕所里半天没有挪地方的主。”
“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批乘客凭空消失了。”
“啊?”
“据那位逃出生天的乘客说,一群虾兵蟹将绑走了他们,消失在车站的一个水池里。我起初听了这个谣传,也是不信,直到那天朱小胖失踪,他幸存的两个同伴描述的虾兵掳人的事件发生,我才想起火车站乘客神秘失踪事件来。看来虾兵蟹将之事并非空穴来风。”
“龙警官,小站和荒原的关闭都是因为这似真似假的谣传?”
“是的。所以,阿霞,那天晚上,你在荒原的英勇表现,让我坚信你是一个勇敢的姑娘。同时,我也怀着好奇,你是怎样的一位神秘的姑娘,我相信你口中描述的那趟绿皮火车真的去了关闭已久的过车站。”
龙剑顿了顿,沉默片刻后说道:“算了,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来阿霞,喝了碗中浊酒。”
龙剑往两个土碗斟满茶酒。旋即,两人端起溢满酒的土碗,一饮而尽。
菊花的淡雅之气在两人四周的空气中飘飘荡荡。
月亮玉盘似的挂在天空,洒下银光。
阿霞喝得兴起,解开外套的暗扣,敞开黄色的波司登无袖羽绒,露出单薄的白色衣衫,水汪汪的大眼睛明亮若溪水,满脸红霞飞,乌黑的头发犹如瀑布似的披在肩后。
正是尤物浑然天成,明媚如浴春风,媚动更似狐妖,天降小溪旁,酒微醺,妆半卸,胜过春光乍泄!
这时,龙剑一脸惊讶,黑色眼眸直勾勾的盯着阿霞高高隆起的胸部——白衫内衬口袋里突然泛起银色的光芒。
阿霞会错意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这时才发现了口袋的异样。她惊讶的把手伸进衣兜,从里面掏出两颗银白色的小鹅卵石。鹅卵石薄片形状,边缘微微翘起,表面光滑异常,那道明亮的银色光芒转瞬即逝。阿霞不确定她是否看见了。也许只是月光而已。
阿霞从白衫内衬口袋里掏出那两颗鹅卵石放在手心里把玩。月光下的鹅卵石发出隐隐的幽光。鹅卵石的温润如玉的触感通过掌心蔓延至她的全身,她的精神为之一振。
龙剑瞥了一眼那两颗鹅卵石,扭过头去,脸上泛起一丝复杂的表情,一闪而过。
阿霞的眼光落在掌心的鹅卵石上,并没有注意到龙剑眼眸里的复杂眼神。
抬头仰望天上的那轮明月,阿霞苦苦思索:“衣兜里明明是两颗金黄色的苍耳,为何摇身一变成了两颗鹅卵石呢?而且,似乎这也不是普通的小石头?”
阿霞百思不得其解。
龙剑移开板凳,起身来到溪畔,在月光下眺望山下。
阿霞抬起头,痴痴的看着龙剑暗色的剪影映衬在碧蓝色的天幕上。
此时此刻,云雾水乡小镇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正静静的横趟在龙虎山的山脚下,犹如一条腾空欲飞的苍龙。
龙泉剑客
二O一九年十一月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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