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2001年腊月二十六的早晨,一个没有阳光早晨,一个阴冷的早晨,一个似乎不寻常的早晨。
果真如此!
我才起床不久,村里面的一个大娘,来到我们家门口,对着年仅十岁的我,大声喊到“小琴琴,你妈死了,快走,我带你去看看”。
这句话,就如冬天里 ,在南方的外面静放了一夜的一盆凉水,冰得刺骨的水,迎面扑我一身,从头到脚,湿尽我身,瞬间,使我冰到了心里,心冰得透透的。
我一声哭了出来,然后边哭边小跑跟着那位大娘,跟着她坐车来到你出事地点,看着你一动不动,冷冰冰的躺在那里,那时,我的心也和你一样,冷冰冰的!
我始终不愿意相信你走了,而且走得如此干脆,都不让我看上一眼 ,哪怕是一秒钟也行啊。
早晨你还对我说,早点起床,我闭着眼,不耐烦地应了你一声“嗯”。如果我知道你会离开,我一定睁开眼好好看看你,我的妈妈!
对于你的离开,我一直心怀愧疚,愧疚那天早上没有睁眼好好看看你,没有好好的答应你一声。
最主要的是为我之前有过的荒唐而可怕的想法而愧疚,那些荒唐而可怕的想法,我自始至终,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尤其是家人,因为我害怕他们也恨我,就像我恨我自己一样。
因为以前你每天出去干活,总是迟迟不到家,我就猜想:你是不是出事了,出车祸了,遇到抢劫了……如此种种猜想,只要你迟迟不到家,就会准时出现在我的脑海。
如今,我的猜想“实现了”,你出了车祸,你真的会迟迟不到家了,而且是永远!
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以前会有如此荒唐而可怕的想法,一定怪我,是我想着想着,你就真的出事了。
所以,在你出事后,我就想,你会活过来的,只要我使劲使劲地想,足够用力地想:你会活过来的,你就一定会活过来的。
因此,在把你抬回来放进棺材里,我跪着给你烧纸的时候;跪着给你磕头的时候;念经时,低头弯腰绕着棺材走的时候;我都在想:你会活过来的,你突然在里面醒了,敲一敲棺材,我们打开棺材,发现你竟然活过来了。
即使把你抬上山安葬了,我依然不放弃你会活过来的想法。我还在想:你突然在里面醒了,使劲敲棺材,外面的人听见了,打开棺材,发现你竟然活了。
我听老人们说过,有人死了,都下葬了,但后来又活了,他在里面使劲敲棺材,使劲喊,过路的人听见了,打开棺材,发现里面的人是活的,这人还自己回家了。
我就一直希望这样的事情能发生,祈求你早点回来。
一直都在幻想着:哪天你突然回家来,说你在里面醒了,就使劲敲棺材,外面的人听见了,打开了棺材,你就回来了。
这种想法整整持续了六年,到高中的时候,这种想法才慢慢变淡了。
现在看来持续了这么久的想法,真的只是幻想而已,也或许是我想得还不够用力。
但是,妈妈,你知道吗?其实,我的名字“叶清”是对你的一种悼念,这不是幻想,而是我坚持的结果。
只因“叶清”这个名字是你取的。
爸爸给我取的名字是“叶琴”,自从我记事起,你就说爸爸取的这个名字难听,但是已经被登记在户口簿上了。
于是在我上小学一年级(我没有上过幼儿园)的时候,你就给我取了“叶清”这个名字,你说这是我的学名。(那时报名不需要户口簿,所以我的学名和户口簿上的名字不一样)
我记得你说过,我的“清”是清水的清,所以我向别人介绍我名字的时候,都会强调我的“清”是清水的清,我讨厌别人把的“清”写成青草的青。
只因你说过,我的“清”是清水的清!
之后我在学校的名字就一直都叫“叶清”,可是,上初一才知道,名字必须和户口簿上的一样,不然参加不了中考,我户口簿上的名字是“叶琴”。
于是,爸爸让我报名的时候和老师说,改成叶琴,我迟迟不愿意说。
到初二上学期报名的时候,名字还是没有改过来,爸爸知道了,就骂我,说这么久了,我怎么还不改,不改过来,中考怎么办,我说我忘记和老师说了。
其实,我根本没有忘记,我就是不想改,我就想叫“叶清”。
只因“叶清”是你为我取的名字。
似乎叫这个名字,就是对你爱的一种表现,所以我必须坚持。
当时,有人在我们家租房子住,有一个叔叔(其实这个叔叔年龄并不大,应该叫哥哥才对,但是爸爸非要让我们叫叔叔)听见了,之后这个叔叔和我说,爸爸是为我好,如果我实在想继续用这种名字,可以和我的朋友们说我的这个名字,让他们管我叫这个名字,这样,这个名字就一直都在了。
他说,这名字就一直都在了,就好像在说你就一直都在了一样。
于是,我才点头,说下次报名的时候,一定改。
终于在初二下学期报名的时候,我把名字改成了“叶琴”,但是,初中的同学们,还是习惯叫我“叶清”。
上高中的时候,我就彻底变成“叶琴”了,但是,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告诉我的室友们,我班上的比较好的朋友们,我叫“叶清”,所以,和我比较熟悉的人,他们都是叫我“叶清”。
上大学的时候,我也是这样。虽然我报名的时候叫“叶琴”,但是,我告诉我的室友,和我比较熟悉的朋友们和老乡们,我叫“叶清”,他们也都是叫我“叶清”。
除此之外,我的微信昵称和 QQ昵称,都是带“清”字的:叶晓清、兰清儿。
妈妈,虽然你离开了,而且已经离开十六年之久,但是,我们并没有忘记你,每年腊月二十六,你祭日的这一天,我们都会在家外面给你烧多多的纸钱,和你说说我们的近况,你听见了吗?
每年清明的时候,我们也会尽量回来,去山上陪陪你,即使这时候不在,其它时间回来了,有空也会去山上看看你。
妈妈,你离开了,但是我们永远想着你,念着你。
我坚持叫“叶清”这个名字,就是你活在我心中的一种方式,就是对你的一种悼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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