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程攥着个红绒面的小盒子踌躇地瞧着对面的吞云吐雾的乌立。
乌立酒足饭饱地靠向椅背，拿着水烟枪砸吧了两口享受地哼着：“我说林程啊，有什么事咱就直说吧，吃人嘴短是不是。”说完还自顾自地咳笑了两声。
“啊呀，二爷这说得什么话呀，”林程把手里的盒子往桌面上一戳，“就是最近手头有点紧呐……” “手头紧，” 乌二爷听完这话蹙着眉又吸了两口烟，然后了然地看着林程，“哈哈，说吧，多少。” 林程稍微凑了凑身子，盒子恰好被胳膊肘推得往前挪了挪，他说：“哎不是，家弟断了胳膊，急用钱，要不我也不会找二爷您借钱的，多尴尬啊。” 回正身子的时候才猛然想起什么，急忙收了摆在桌上的盒子。
“等下——”乌二爷的烟枪先他一步卡在盒盖上，掀开，“这是什么，让我瞧瞧。” “一颗鹅卵石而已，瞅着好看买着玩玩的。”林程伸手去够盒子，憨着脸对乌二爷笑，乌二爷也就顺势一松，盒子又回到林程的掌心，捧着它，林程的心有些悬。
空气有一瞬间凝滞。 还好乌二爷接着开口了：“没借着钱，还拿着个中看不中用的石头回家，婆娘怕是又要闹了吧，咳咳，哈哈哈。” “那倒不是……”渐小的声音听着有些心虚，硬是转了话题，“二爷，五千行吗。” 乌立这次没有接口，砸吧着烟枪，再呼哧地吐出烟雾，很长时间，长得林程都动了放弃的念头了。
“这样吧，算我买了。”
“什么？”林程迷糊了，手突然得空荡让他的心彻底沉下来了。 “二爷啊，真是谢谢啊。” 乌二爷已经起身带着他的人走了，桌上留下个更大点的木盒，他背对着林程挥了挥手。
外面不知何时淅淅沥沥地落起了雨，林程下楼站在门口望着天，愁云惨淡的，视线中一个身影模模糊糊地显了出来，人还没离多近声音就传了过来。
“咋样？咋样？”是陈丽，林程的妻子。 林程冷哼了声：“哼，要不是你，能有这事吗？” “那石头没卖出去啊！”陈丽急了，一把丢了伞喊起来。“我当初买它的时候没想到是被骗了！” “叫喊什么，你还真不怕出事！”林程寒着脸扯过陈丽的胳膊，逼得陈丽噤了声，“回家再说。”
几日后，街坊四处传言，乌家二爷开出了一块翠玉，找来估价的人啧啧惊叹，个头虽小但价值不菲，怕是值个三四万。 这话传到林程那儿惊得他差点掀了桌子。 当初那块石头陈丽听卖家说是好石，开出来绝对纯玉，开价四千三也不高，被忽悠上心了就淘来了，知道这事后的林程自是气愤，好歹他也是看了十几年石头的行家，那跟鹅卵石差不多的石头一看就不是值钱的货。 现在听到这个消息，林程慌了，绕着屋子打转，心里叨叨着不可能不可能，却没了法子。
陈丽这时匆匆地赶了进来：“林程，乌立那说今个要开拍一块石头，你……” “让开！”没等陈丽说完，林程就冲了出去。 等林程进了场，拍卖已经开始了，竞价的正好是乌立的石头。
“……听说乌二爷开出了挺值钱的玉，今天这块应该不差吧。”
“六千——”
“我想应该差不了多少，二爷也算玩石厉害的了……”
“当！”拍卖师下锤，“六千——”
“对啊，而且这次的石头好像是从……” 回过神来的林程赶紧跟上：“我出七千——”
“七千——，还有吗？”
“八千——” “九千！” 林程下意识找和他竞价的人，转头就看见高他一个座位的李泽正开口叫价。
“一万！”李泽也寻到了他的目光，龇牙朝他笑了笑。
“一万二！”林程喊完价，立刻喊住李泽，大喊：“帮个忙！”
李泽一愣，台上的拍卖师已经开始敲锤了：“一万二一次，一万二两次……”
“哎！”李泽刚想招手示意，林程扯住他的胳膊。 台上一锤定音：“成交！”
“谢谢……”林程松开手，瘫坐在椅子上。
拍卖会结束散场后，李泽和他招呼了一声后就去找乌二爷了。溜到后台，林程接过装着石头的木盒，莫名有种熟悉感，不安地擦了擦额上的热汗，打开了盒子。
里面赫然躺着的，是颗和他先前卖给乌立一模一样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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