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芳文】精英培训二期
文/小木山庄的溜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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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京城的城门终于被叛军攻破了。晚霞像鲜血一样溅满了天空，映在皇宫的琉璃瓦上，有一种诡异凄绝的美。
广平帝一个人坐在太极殿里。外面乱糟糟的，宫女太监已经开始没头苍蝇一样逃命，羽林军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广平帝本人只是静静地坐在空无一人的大殿里。
这里是整个国家的政治中心，多少人以站在太极殿上为荣。
十五年前，广平帝想，就是在这太极殿里，他点了傅和铭做状元。那时候他们都还年轻，以为这世间没有努力做不到的事。
一晃就是十五年了。
二
广平帝登上皇位的时候就觉得这个王朝可能是没救了。
王朝建立之初，世家大族对皇家的帮助非常大，皇家答应与世家共治天下，具体表现为每一任皇后都将出自四大家族之一。
到了广平帝这一代，皇权在世家的挤压下只剩下苟延残喘的一点点，甚至于内阁不发话，皇帝的旨意就别想传出去。
先帝想要改变这一现状，试图通过提拔寒门子弟来收拢皇权，但是他失败了，代价是被皇后捂死在龙床上，换成广平帝上位。
大小世家不断地扩张自己的势力，兼并土地，以至于耕者无其田，国家收不上税，皇权更加无力。
傅和铭是小世家出身，生母早逝，在继母的打压下艰难生存，直到科举崭露头角。他把先帝及过去几代帝王一直想做却没有做成的变法重新整理出来，向广平帝投诚，表示愿意做皇权最锋利的刀。
三
傅和铭不做刀也没有办法，他在傅家没有立锥之地，生活艰难得仿佛不是出身世家，而是外头因为兼并而失去自己的土地以至于不得不自卖自身的奴隶。又因为他是原配嫡长子，便活得连奴隶也不如，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梦里就会被人害死。
这样看来，这种刚刚发家没有几代的小世家就不如大世家有规矩。毕竟对于世家来说，每一个子弟都是家族重要的资产，不会有这样明显的打压。
不管怎么说，在广平帝的绝对支持下，变法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傅和铭第一个开刀的，就是傅家。
四
新法分为农法、兵法、市法、士法，基本涵盖了王朝上下各个层面，每一法又有具体细分，比如农法中有田法、水法、役法、赋法，兵法中又分将法、甲法、马法、器法及监法……每一法下又有细分，其细致周全，让每个世家都惊叹不已。
但是没有世家会欢迎新法。他们联合起来，弹劾的奏章像雪片一样飞进御书房，他们说新法祸国殃民，会导致民不聊生。
广平帝顶住了压力。他前所未有的坚决，不管别人傅和铭什么，他都不动摇。
第一年，新法大获全胜，国库收入增了一倍。
五
但是广平帝没有想到，新法真的被百姓排斥。有些人家为逃避兵役赋税甚至宁愿自断一臂。
匪乱四起，都是避税的农民和逃役的兵卒。
就像很多事情，你知道它会带来长远利益，但是当下会让人十分痛苦，你还能坚持下去吗？如果这个利益的实现时间长远到要几代人才能看到，作为可能要承受痛苦的这一代人，你还能支持吗？
当世家把因新法受害的百姓直接带到太极殿上，有一家三代只剩妇人，她们抬着祖孙三代的棺木上殿，哭声动天。
这一刻，世家列数傅和铭一百条罪状，奏请道：“此人万死难辞其咎，应凌迟以告枉死百姓在天之灵。”
在场百官宗室，不管是世家一派还是皇帝一派，全都跪下了：“罪当凌迟，为民除害！”
六
傅和铭对广平帝说：“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来平息百姓的怒火，我来。但是变法不能停。”
广平帝沉默了。他们都知道，一旦傅和铭死了，变法不可能继续下去。
三日后，广平帝下旨，傅和铭凌迟处死。
七
傅和铭死的那天，天气一点也不好。天阴沉沉的，雨却一直没有下。
广平帝到法场的时候，傅和铭已经成了血人。广平帝慢慢走到他面前，匕首扎进他心口。傅和铭看着广平帝的眼睛，好像想要说什么，但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八
自那以后，变法彻底停了，广平帝似乎再也没有心力与世家对抗。他甚至不愿意上朝，只是在寝殿里听道士胡言乱语。
因变法而发生的匪乱却在此起彼伏地继续。有一股势力逐渐壮大起来，合并了周边一些小势力，渐渐成为王朝最大的祸患。
到如今，这股叛军终于打进京城了。
九
广平帝在空无一人的太极殿里，轻轻地说：“傅卿，你看这天下没有救了，索性直接毁去，也许可以从头再来，是不是会比之前力挽狂澜要容易许多？”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他。从他拿国库里的银子支持叛军的那一刻起，广平帝心里这个疯狂的念头就没有停止过。他也不需要有人回答。
当叛军终于进入太极殿，就看到皇帝穿着龙袍坐在龙椅上，胸前鲜红一片，好似当时傅和铭心口的鲜血，正好喷溅在皇帝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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