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

雪夜

入冬以来第一场雪，就这么不期而至。

   雪之于人的喜悦像海一样，大片纯粹的一色，让人心动。

   很久以前，每一场雪都下得丰厚。无数个冬天的早上，一放门，扑面而至的银装素裹，像老天在冬夜给孩子变的魔术，一觉醒来便走进了童话。

   后来，后来，雪像许多别的东西一样，渐渐地失去了初识的模样。虽然再也没了记忆里的丰美纯粹，但每次下雪，还是让人忍不住心生欢喜。

   她骑着车在雪夜里行驶，光着头脸。雪落在脸上，冰凉冰凉的，让她觉得莫名高兴，于是就笑了起来。高兴是高兴，到底还是抵不住冷，等到了家的楼下，她已经快冻僵了。

   抬头看了看，窗户黑黑的，没亮。她今天又是第一个回来。

   上楼，开门，开灯，换鞋，挂包，直奔厨房。淘米做饭，切切炒炒，锅碗瓢盆，叮叮当当，油煎水煮，热气冒汤。不一会儿，饭菜香便溢了满屋。

   她踮着脚望向窗外，心里有隐约的担心。窗外，雪在昏黃的路灯里飘洒，像光在舞蹈。

   她决定再烧一个砂锅。比起炸鸡啤酒，初雪的时候，更适宜来一个热腾腾辣乎乎的羊肉白菜粉丝砂锅，三口人围着，吸溜着嘴，施施哈哈地吃，吃到冒汗，想想就很过瘾。

   正烧着，她听到重重的关门声，随之而来是一声满足的叹息：“还是家里暖和呀。”声音响亮而中气十足。接着就没动静了，过一会儿，传来厕所关门的声音。她笑了一下，这是她老公进门的必修。

   老公接孩子回来了。她一阵心安。

  “有什么可吃的吗？”儿子书包都没放，大踏步直奔厨房。他正步入青春期，嘴上开始冒出毛绒绒的小胡须，声音重浊，行动带着风，茁壮壮的样子像刚吐新芽的小白杨。

   “先吃点水果垫垫，一会儿饭就好了。”她说，笑盈盈地看着比她高出半个头的儿子，心里满是喜悦。

    一点一滴见证孩子的成长，是件让人欢喜的事。只有在孩子茁壮成长的映衬里，你才可以做到含着笑带着泪，甘心老去。

   老公也进了厨房，胖胖的笑容，一脸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满足与安然。

   一家三口都挤在厨房，一个人回旋自如的空间瞬间狭窄起来，磕磕碰碰都是胳膊。

   她赶鸭子似地把老男人与小男人往外赶。俩人一边胡乱地往嘴里塞东西，一边和她斗嘴。

   很快，饭好了。三口人围坐一起，吃吃喝喝聊聊，是寻常里的欢喜。

   家就是这样的地方，小小的热闹，冬日里的小火炉，隔绝窗外的寒意，懒洋洋的，让人安适，在这样的雪夜，尤其觉得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