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无意穿堂风,却偏偏引山洪。
我是垂眉摆渡翁,却惊鸿回首独爱侬
你且大步朝前走,莫为我负了好前程。
一.蓝伽
我的生日是在冬月,下雪前几天。李思睿问我今年想要什么,我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株小小的蓝伽。
那是他的蓝伽。
那天在学校旁边的文具店里遇到他了,他似乎胖了,肩膀宽宽实实的挡住了货架之间的过道,冬校服,难得的系了拉链,显得规矩了不少。他是认识我的,虽然我们之间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但是我就是这么自信的知道这个。我也忘记了要买什么,随便拿了一根笔排在他的后面,没有脸红心跳,没有呼吸急促,就是这么安安静静的跟在他后面,像以往的无数次一样,眼里只剩下他心安理得,似乎在某一瞬间,他已经是我的私有物。
他拿了一盆蓝伽,在这个大雪积压在云顶上多时的季节,他买了一盆小小的蓝伽。我有些惊讶,看着他,心里将想问的话问了一遍,但什么都没有说。他感觉到了目光,回头看我。两个人都双眼澄澈,没有令人窒息的一往情深和求而不得。小店里橘黄色的灯光将这个小空间变成了一个鱼缸,盈满光波。我们是两条不会说话的鱼,遥遥相望,但彼此鳍的轻微颤动都可以清晰的传达在对方身上。我这样想,并没有回避他的眸,坦坦荡荡的承接,不慌乱,只是淡淡的欣喜着。眼神的交接仅仅两秒,他回过头去,似乎松了一口气似的,站姿有些松垮。他付过钱,怀里那株盆栽被他包好裹在棉大衣里,小心翼翼的揣着,然后又回头看了我一眼,便走进店外冰冷的空气中。我回身将笔放回货架上,脑子却突然一片空白。可能我的反应总是慢半拍吧。
我梦到了那株蓝伽,他的眼神温柔,为它擦拭着浮尘,于是每一朵叶片都显出一副亮晶晶的柔嫩光泽。我看到自己走上前去,他抬头看我,一如既往地,他在我梦中总是眉目模糊。他这次笑了,他捧着那盆蓝伽,他说,你怎么还不过来。我想说我来,我马上就过去。但说不出话来,只看着他,飞奔向前。
我跟李思睿说,我想要一盆蓝伽,就是那种,可以装在一个小小的花盆里的那种,可以塞进棉衣里的那种。李思睿是我的同桌,大概是因为名字里带了一个思,故而他跟别人不大说话。其实我知道,他只是有点娘,不想被人知道而已。他现在正在谢天谢地谢鬼神,我这次没有宰他。我笑的一脸慈祥,宛如看着自己家那只傻不拉几的泰迪,其实大脑已经又一次空白,疲惫的再也不愿意想那些破事,关于他。
下午,桌上放了一株蓝伽,李思睿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差劲,但是好歹这个花还长得比较壮实。我有点小感动。李思睿是我在高中认识的第一个人,虽然时常贱的如同一只抓也抓不到的嚣张的跳蚤,但总会不经意给人固执的冒傻气的感动。我心中充满了慈爱,端起那盆蓝伽。果不其然,下面压着一张字条——“祝你越来越强壮,永远健康。 睿睿”然后班里就响起了我的嘶吼:“李思睿!有祝女生越来越强壮的吗!”
梦里是清新脱俗的美好,现实,却是毛线团一样的繁杂。所有充满了青春期质弱而绵软的幻想总会被嘈杂的现实吵醒,你发现,日子还得过,而你,也如这生活一样聒噪又事多。我们自动循环播放青春进行曲的bgm里,永远没有完完整整播完一曲因为爱情的机会。
晚上放学已经很晚了,我第三遍问孙闺秀“你快吗”之后,毅然决然的丢下她走了。孙闺秀不是很好看,这也不是她的本名,但因为她曾经在上课的时候跟别人吵架而响亮的吼出过一句“你算是什么东西你又不是大家闺秀”而得了这个名字。每天放学收拾东西都特别慢,让人有掐死她的冲动,所以一开始还问她“你快了吗”,到后来就直接改成了“你快吗”,还送给她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是一定要在九点五十五的时候走在路上的。因为他,也是这个点回家。我和他在同一个单元,回家的路只有一条,因此只要时间差不多就总会遇到。这个学期他不骑车了,遇到的几率大一些,并且经多次证明,我和他的步调竟然惊人的一致,因为每次遇到,总会以两个人间距不改变的方式一路平移回去,默契的让我以为他是故意的。哈哈哈我当然不可能是故意的哈哈哈哈。。。。
今天已经晚了,我把蓝伽紧紧的护在怀里,心里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反正就是是突然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开心。我大步走着,远远的看到了他的背影,顿时心安。就这样,也不追赶,因为我知道,总会在进电梯以前遇到的。
确实,遇到了。我把大衣里的蓝伽拿出来,似乎故意给他看,看啊,我也买了,我和你有一样的爱好。他似乎是有一点点吃惊,挑了一下眉毛,按过楼层之后侧了侧身,于是我伸手也按。他的校服总是有浓郁的薰衣草香。大概是他比较懒,洗完衣服没有好好把棉絮拍开。一路,又不说话,似乎是我和他之间的默契,但在低眉之间我早已经在心中与他说过话,而他,似乎也知道我在问,默不作声,却已了然。
回到家,我把那盆蓝伽摆在桌子上。它可真小,肉肉的。我按照梦里的样子给它擦拭叶片,却禁不住笑出声。从未想过,我也有如此矫揉造作的一天,对着盆花瞎意淫。干脆把它移到一边,做自己的功课,但总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心里,又是熟悉的,凉丝丝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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