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经营了5年的家终于在一个晴朗明媚的周末彻底瓦解,同时土崩水泄的还有许雁儿视若生命的爱情。牵着女儿的小手迈出那间熟悉的大门时,她冲着门里那个熟悉依旧的面孔大叫:“我恨你!”换来的只有一声轻蔑的笑。
许雁儿痛哭流涕。这就是她为之放弃了一切苦苦追求的爱情。曾经的耳鬓厮磨、山盟海誓,今天换来的却是形同陌路……
五年前,在去青岛的火车上,她遇到了杨光。看到他的第一眼,许雁儿就被他那温暖明媚的笑脸打动了。更巧的是,她实习的单位就在他们公司旁边,这意外的巧合让她惊喜不已。
“雁儿,我爱你。毕业后来这儿,我等你,好不好?”实习结束的那天晚上,他的目光热烈而诚恳,就像夏日里最炽热的太阳,让她无法自如地呼吸。沉醉在他春风般温暖的目光里,那一刻,她已经认定,他就是自己在佛前求了五百年的人。
一年后,许雁儿和杨光在一个平凡的日期里领了结婚证。没有高朋满座的祝福,也没有大张旗鼓的欢腾和热闹,他们在租来的房子里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算是给自己的婚礼。
“对不起,雁儿,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爱你,一辈子不让你受委屈……”在清贫的家里,杨光对雁儿发誓。她开心地笑,她相信他,胜过相信她自己。
经过慎重考虑,杨光辞去公职,和朋友一起合作办公司。第三年,公司走上正轨,盈利稳定。他帮许雁儿辞去了工作,要她在家做全职太太。他说:“我要让你做最幸福的女人……”许雁儿陶醉在杨光带来的浓情蜜意和幸福憧憬中,眼前,是鲜花盛开的大道和灿烂明媚的未来。
然而,一个平常得和往常没有任何异样的早晨,许雁儿往餐桌上端早餐时,毫无准备地遭遇了对任何以爱情为生的女人都会造成致命创伤的话。
“我们离婚吧!”杨光面无表情,低头耷眼。
许雁儿一愣,以为听错了。然而他铁青的脸色再一次证明着她听觉的可靠。她呆了好久,以为是梦。
她的老公爱上了自己的好朋友!这只有在狗血剧中才会出现的情景真实地发生在她的生活中。她想到了死。割脉,吃安眠药,然而都没有死成。她躺在医院的床上,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她对那个坐在床前闷声不响削苹果的男人大嚷:“我不想看到你,你给我滚!”他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不再提离婚的事情,只是开始拒绝给她生活费。
一天早晨,他又出门,许雁儿终于忍不住了:“家里没钱了,你留点钱!”他很不耐烦:“以前给你那么多钱,你都花完了?”她一笔一笔地给他算每天的账,他一甩袖子走了。她跟在后面叫他,一直跟到楼下,他才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票子,头也不回地甩给她,那姿势甚至不如他以前对待一个乞丐。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很想看看他的眼睛,想从中看到他这么对自己到底是怎么样一种心情,然而,他始终没回头,坐进小车,“嗖”一声就没了踪影。她站在空旷的楼下,看凉风卷落叶四起,一种久违的茫然和无助席卷全身,泪,被风吹得冰冷。
她大声地和他吵架,他轻蔑地笑:“除了会花钱,你还会干什么?”
他仿佛变成了一个陌生人。她想起自己当初义无反顾地与父母决裂投奔他的情景,怎么也没想到现在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冬天来了,暗淡的城市充满了悲伤的气息。
自从那个雨天之后,杨光再也没有出现过。当生存都成了问题时,许雁儿不得不把女儿送到托儿所,然后再离开了工作岗位三年之后,战战兢兢地走上了求职之路。终于,有一家公司肯要她做文员。虽然工资不高,但总够她和女儿吃饭了。许雁儿犹如绝处逢生。
上班的第一天晚上,杨光竟然回来了。她用仅剩不多的钱给女儿做了些好菜。她边吃着最爱的可乐鸡翅,边说:“妈妈,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鸡翅了。”许雁儿忍住泪水,抚摸女儿软软的头发:“等妈妈以后挣钱了,会做更多的好东西给贝贝吃。”杨光正在收拾东西,此刻起身走上阳台。她不看他,心里充满了无边无际的怨恨。女儿用眼睛跟踪他的身影,一会儿回过头来:“妈妈,你叫爸爸吃饭吧,你不叫爸爸吃饭,他哭了……”许雁儿夹些青菜塞进女儿嘴里,无意中瞟见他站在阳台上把眼镜擦擦戴上,心中酸楚莫名。
几天后,杨光又回来谈离婚的事情,此刻他执拗地像一头老牛。看着他决绝的表情,许雁儿那一瞬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决定接受他离婚的要求。从家里搬出去,她什么也不要,只要女儿。搬走的那天,他拿出一沓钱:“先花着!”她没有接,冷冷地说:“谢谢,我自己能挣!”他低着头,沉默了一下,把钱放在了沙发上。她的眼泪又一次奔涌而出。他的动作依然那么熟悉,只是,物是人非,他已经不是当初的他……
许雁儿拼命地工作,从卫生到打字、做报表、起草文件,甚至帮忙应酬客户,每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细心揣摩着每一份不同的工作。同事们都夸她用功,她故作轻松地笑笑。她需要工作,她已经不年轻了,要学会为自己和女儿以后的生活遮风挡雨。
她的努力得到了老板瑞安的认可。瑞安是个年轻而成功的商人。三十出头,身材挺拔,性格开朗。
“一起吃饭吧!”一次下班,他叫住许雁儿,“我还约了薛琴。”原来他们是朋友!可是,她怎么能和一个抢走了老公的女人同桌吃饭?虽然她曾经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许雁儿拒绝了瑞安。
瑞安叹了口气:“你错怪他们了,根本就没那么回事!”
“可是,杨光跟我承认了一切!”
瑞安不再争辩,只是说:“你一切都会明白的。”
半年后,瑞安又一次给许雁儿加了薪,并让她当了一个小小的主管。
再一年后,许雁儿跳槽到了另一家公司做了办公室主任。她又找到了曾经的梦想和激情,生活一下子变得开朗和明媚起来。瑞安为她喝彩。晚饭后,她抱着女儿坐在桌子前,一边讲故事一边起草文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充实。只是在偶尔的夜里,她常常看着女儿熟睡的小脸发愣,不由自主地想:如果不离开杨光,我的生活该是什么样?
一天,许雁儿正在公司忙,突然接到了薛琴的电话:“杨光出事了!”
她一瞬间热血上涌,但很快装作若无其事:“我们早已离婚了……”
薛琴几乎哽咽了:“雁儿,你错怪他了。我们什么也没发生,是杨光请我配合他瞒着你……”
她走出公司,看见了薛琴、瑞安,还有杨光的弟弟阿明:“哥昨天已经走了……他病了好久,一直瞒着你……”
许雁儿觉得世界忽然无边寂寥,接着又一片轰鸣。
阿明拿出一封信,说是杨光临终前留下的。打开,杨光熟悉的字迹跳跃在眼前:
“雁儿: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你不必为我悲伤,我给你带来的苦痛,是我今生今世也无法弥补的,也许只能下辈子偿还。
雁儿,我爱你,我怎能不爱你呢?可是我得了病,已经没有了治愈的可能。我不怕死,可是我死了你怎么办呢?你已经习惯了依赖我,如果我去了,以你的脆弱,该怎样承担起以后的生活?我希望你坚强起来,所以我求着薛琴和我一起欺骗了你,狠心断了你的经济来源,逼着你出去工作,我只希望你恨我,然后自立……
从始至终,薛琴都是我们最好的朋友。你可能不知道,你在瑞安那里的工作就是她帮你联系的。还有瑞安,几乎也每天跟我通电话,告诉我你的情况。他说你做得很好,我真的很欣慰……
还有我们的房子,自从你走后,我一次也没回去住。因为一回去,我满脑子都是你的身影,甚至冲动得想把你找回来,告诉你实情……现在,它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房产证上的名字从一开始就是你的,只是你忘了,小傻瓜……
雁儿,最亲爱的人,别了……”
许雁儿泪雨滂沱。原来,这一切都是杨光自编自演的戏!她恨了他那么久,最终错的却是自己。他的柔情她终于已懂,只是彻底失去不可挽回。在茫茫的尘世中,在时间无涯的荒野里,她已无处去寻他,也再无法遇上他……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杨光已经走了整整一年。站在宽敞的办公室里,敞开窗子,大片大片的阳光水一样涌进来,将许雁儿团团拥住,就像杨光曾经温暖的目光。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说:“杨光,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为我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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