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时候,觉得只要努力就能改变一切。那时候,还以为我和邵华的结局会和他们不同。
2008年。我大三,还没有初恋。说来也奇怪,我感觉有好几个男生喜欢我,却没有一个追我,挺苦闷。邵华就是其中对我最耐心、最宠我的一个,叫我妞。我是个不合群的人,他怕我在学校寂寞,每天都会给我打电话。那时候打电话3角一分钟,一张电话卡,没讲几次就完了。
邵华是高中时我好朋友的同桌,在中南大学铁道校区读机械工程。那年暑假,他勤工助学,没有回家。我也没有回家,留校复习司法考试。后来因为我们学校暑假食堂没有开门,以此为借口,去找邵华,趁他们食堂的伙食,确切的说是趁他的伙食。
他暑假打两份工。我来了之后,他又增加了一份。我的生活费都用来买火车票。我在青岛上学,尽管坐的硬座,从青岛到长沙来回也足以花费了我一个月的生活费。
他下午两点到四点、五点到七点数学家教,晚上十二点到早晨七点在学校西大门值班,主要负责登记进出的车辆。那时还不像现在有这么智能的闸栏。
他说,原本是安排我住女生宿舍,同学走了,没人带我进去。恰巧有个学长在梅岭公寓租有房间,假期要回家,让我去那里住。多年以后,我想那可能是邵华故意安排的。
梅岭公寓在学校南面围墙边。从男生宿舍旁边的东侧门出去,沿着学校围墙走上十来分钟,就到了。几栋并排的老式灰白矮层楼房,就是梅岭公寓。我就是在这里遇到那对恋人的。
我搬进来的时候,他们就住在这里了。我住在走道尽头的一间,门正对着走道和进来的大门。他们住在走道的左边一间,与我一墙之隔,门就挨着我的门开的。刚来的那天,我去接水,没有水。男孩告诉我水龙头坏了,要到防盗门外面去开总闸,过段时间房东会来修。邵华说太破了。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过一段时间也要搬走。
我早上一般九点起床,学习到傍晚六点左右。不吃早餐,中午和邵华在学校食堂吃饭。
中午和傍晚和邵华在南食堂碰头,刷他的饭卡一起进餐。晚上便到男生宿色去上网。宿舍十一点半关门,几乎也就是十一点十分我才跑出来。从学校过来一路是下坡,邵华骑自行车车送我,到梅岭公寓大约五分钟。
学长回家的时候提醒我们,这的人都是已经上班的,睡得早,晚上早点回来。我想十一点半还算早吧,可推开门,灯已经熄了。他们的房门却没有关,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好像已经睡着了。我没想往里面看,可一开灯,灯光照亮了整个过道,当我端着盆去洗漱的时候,余光还是瞟到了男孩花色的大裤衩和光着的上身,他睡在外边。我把动作放很轻很轻,生怕吵到他们。可是要到防盗门外面去开水,夜很静,尽管很小心,铁门还是发出碰撞的声音,响得要划破夜空一样。后来我每次下午离开时会先接一桶水,晚上回来直接用。
起初我对他们的行为并不理解,哪有情侣开着门睡觉的。深夜寂静,我独自掌灯苦读,总会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我不得不早睡觉。后来我把这事情告诉了邵华,他笑着说:你是从火星上来的吧。当然,后来邵华爬上我的床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因为我们的床也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我起得很晚,每次一打开门就看到他们的门已经关上了。我以为他们还没有起床,后来才知道早走了。白天这套房子里几乎只有我一个人。
白天,我开着房门和客厅的门,对流的空气带来凉爽的风和外面的声音,以免太安静我会开始发呆。偶尔他们下午会回来一阵子。他们很安静,女孩说话很温柔,男孩说话也很低沉。第一天来的时候,男孩正在帮女孩洗衣服,一看就知道是一个特体贴的人。有一天七点我起来上厕所,看到他们的门还开着,但男孩却从外面进来了,给女孩带了早餐,然后轻轻的唤醒她。我站在原地特感动。那天我跟邵华说,我好想恋爱。
一个周末的晚上,我进来听到电视的声音,从他们的房间里映出屏幕的微光。我往里看了看,发现他们窗子后面还有一间很大的房间,是他们隔壁的电视。窗子正对着门,透过他们薄薄的窗帘,看到隔壁电视的画面和光着膀子的男孩们。原来他们的窗子是不能打开的。可是我却想不通这套房子的结构。我终于理解了他们开着的门。三十六度的高温,就一扇门与外界相通。条件很苦,可依然如此相爱。他们的爱静静,幸福也是静静的,像一条河流。
偶然一次,我发现我住的六平米的房间,只是一个过道,通往他们隔壁那间大房间的过道,是房东用纸板隔起来的,然后从厨房另开了一扇门进去。有一天晚上我在接电话,那边有人Q了Q“墙”,才发现那不是墙,是空的。
后来,有一段时间我很少看到他们,我起得晚,傍晚出去,晚上回来更迟一些。邵华的自行车丢了,没车送。邵华说等他将来有钱了给我买个屁股冒烟的。那时他已经牵过我的手。
又一个下午,我正在看书,听到男孩在那叮叮当当的,我把门关了,不久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醒来去洗脸,发现水龙头修好了,我想对他说声谢谢,却发现他坐在床沿上发呆。 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女孩。有一天我们回来,他们房间的灯还亮着。这是我第一次在晚上看到他们开着灯,但男孩已经睡了,只有男孩一个人。我有点心疼,有点心酸。我想起了我在论坛里看的一篇文章,男孩说他搬家的那天,突然发现女友用过的电饭煲,抱着就哭了,搬家的兄弟们都愣了;在衣柜里找到从前女友的一条牛仔裤,整整叠了31遍。情人节那天男孩买了一朵玫瑰放在电饭煲里......
我对邵华说,我一定不会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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