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汤文”简直是朋友圈永恒的主食,每天清晨唤醒我们对生活的胃口。再配上一杯全景表现旅游途中“诗与远方”的咖啡,加进两颗抿嘴瞪眼精致打磨的“自拍”方糖,那混合而成的幸福香气就几乎要飘出屏幕了。
转发的朋友说,这有什么不好?这属于“正能量”啊。然而正能量也未必多多益善,犹如一辆汽车想安全行驶,不能只靠油门不用刹车。“鸡汤”养胃,却未必补脑。更不是有些同学设想的十全大补丸。
也不是说“鸡汤”就毫无价值。人在世上谋食不易,上进尤难,挫败感一再袭来,再麻木的神经也会有所触动,那些喜爱古典诗词的灵魂们大约更会“颓然”“怅然”。罗曼罗兰或者是傅雷曾说:真正的英雄并不是从不曾消沉,而是总能从消沉中奋起。然而我们只是常人,更何况好莱坞电影中英雄要奋起,也经常需要来自美女的鼓励。这时候,我们就需要一碗“鸡汤”帮我们粘补信念,修复勇气。什么“没有比人更高的山,没有比脚更长的路”,什么“你唯一可以抱怨的,是你自己还不够努力”。尤其对处在高考前夕的孩子们而言,喝一点这类鸡汤绝对有益身心健康。这道理好像古人都懂,所以才会有那些诸如“黑发不知勤学早,白头空悔读书迟”等至今还可以喷绘到高三教学楼门楣上的励志古训。
然而即使有高中生那般的好胃口,天天早餐喝鸡汤也得反胃;犹如健全的教育,既得鼓励,也要有批评和提醒。因为人的野心无穷,但能力终究有限。这本是常识,但很少有“鸡汤文”会顾及,也许这些作者认为非如此不能增强“文学感染力”。所以有理由担心“鸡汤”灌得太多,会使天真的青少年容易滋生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比如“超级明星”“世界首富”——记得有次马云参加青年创业座谈,一位青年直接站起来打断他:“你别扯废话,我就想知道怎么样才能成为你!”——这些哪是靠单打独斗式的“努力追求”就追的上的?而一旦无法实现,就容易产生心理失衡,带来种种偶或见于晚报社会版的负面效应,但这些负面效应却再不是灌下更多的“鸡汤”所能消除。
有人会说难道“鸡汤文”该替幻想破灭的抑郁焦虑埋单吗?“鸡汤”的使命是点燃!可是一味点燃激情传递梦想,这种单向度的思维模式本身就包含着危险。比如很多“鸡汤”喜欢加进NBA明星科比的故事来“调鲜”,却任意剪切事实,似乎科比成为篮球巨星全是因为他每天都看着洛杉矶凌晨四点的太阳训练,而与两米的身高和优越的家境无关。您起码也得谈谈他是怎么训练的才更符合事实吧?成功哪有那么简单!成功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工程,需要各种主客观因素的配合,而且各种因素都处于动态变化之中,想“复制”他人基本不可能。所以很多成功人士把“运气”也算入自己获得的帮助之列,这与其说是谦逊,不如说是诚实。尤其对于青少年而言,真正有效的励志是对他们进行全面务实的指导督促。忽略客观条件的努力是无效的,缺少科学方法的奋斗是徒劳的。
何况“追求成功”并非人生的全部,远远不是。很多“鸡汤文”最大的副作用其实是有意无意地宣扬着一种极其狭隘的人生观。那些往往打着“国学智慧”幌子、以“处世良箴”面目出现的、推广市侩哲学的“深度好文”就更等而下之。还有些尤其庸俗的甚至直接以“成为高富帅”“迎娶白富美”为号召,这就很危险了,可能会让本就活在这个浮躁时代、本就处于容易冲动的年龄的青少年们不假思索就随波驶入“物欲崇拜”的泥潭。其实“苟且”的眼前和“诗意”的遥远何曾是两回事?(君不见追逐诗意的游人们铁蹄所至,多远的远方也能挤个水泄不通、扔得垃圾满满?)人生不只要追逐远方的梦,也要欣赏路边的景;景也不一定要多么美,平凡不也同样珍贵?
因此“鸡汤”再鲜,不可贪杯,多喝也会醉,在人生的路上“醉驾”容易撞树翻车。清醒下来,才能细品人生百味。喝苦茶喝不出好处的,给你瓶拉菲也是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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