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放在北面,因为它的主人不喜欢刺眼的阳光,桌上陈列简单,放着一盆瘦弱的瓦松和一套太宰治的文集。钟挂在墙上,指针转满了一圈,落在一天开始和结束的那一秒,是十二点也是零点……
当我想起要写点什么的时候,习墨这个人物便出现了,她最后的神态是什么呢?在哭、在笑。她又看到了些什么呢?窥视内心的恐惧、坦荡真实的罪恶、无力反抗的叫喊,窸窣嘈杂的非议。心中涌上不知名的情感,说不上是什么,是酸楚还是卑微。更让我感到惊奇的是,我愈想要让这人物鲜明起来以诠释一个故事时,便愈是模糊,像是逃避似的离我愈来愈远,好似陈年的物件儿见了光。有着顷刻消亡的危险,我知道那些我感受进了心底里的,融进了我的血液、成为我的一部分的,都是珍贵的宝物。那些细微的生命细节牵连构成的或精彩或不堪的人生,让我在多年后想起仍给我以深刻的震撼,并启迪我、引着我走一条正确的路。我们在一旁观看,悲伤时饮泣,开心时大笑,落幕时鼓掌,悲或喜都是精彩。说人生如戏剧,我大概是同意的,但不同的是人生这剧本你不看时它自演的精彩,却和你没什么关系;你看时这剧本编剧人便有你一个,时而登台,戏唱罢,人散场。当你有一天真的打算抛弃众人往远看看的时候,你就发现天上的太阳下永远有阴影,海面平静下的一角食物链上的生物们厮杀刚刚结束,溢出的一涌鲜红被巨大的水流冲散覆盖,生命就这样在激烈挣扎中结束,而后归于平静。在那些阴暗潮湿、无人踏足的角落,最真实的生命在不卑不亢的演绎,虫子在爬,花儿在开,几根野草穿透了污泥从缝隙中长出来,靠着仅露出的空间施舍怜悯的一缕淡光,怕见人似的羞怯冒出头又低下去,大概黯然和畏惧也是存在生命力的一种方式吧,毕竟,静和定一向被人说是没有活力的。把无理合理化,是否就是生活。
当我试图探讨生命时,习墨这个人物让我对自己的生命进行了长久且认真的审视,当那个一直在战战兢兢生存的女孩失去了唯一一份没有要求的爱时,她的生命之源也就随之流走了。人——也就干涸了。
习墨常常在想一个人的生命里都会包括些什么,在日出的朝阳下,在日落的昏沉下,阳光明媚似乎与阴暗压抑是共存的,登台与落幕在某种程度上是同时进行的。当她想要回顾时,有些真实发生存在过的人和事就像是传送带上的货物,来不及追寻或回头再看一眼就落入了历史的仓库,过去和现在没什么分别,每一秒的现在都已成了过去。生命之内,一切出现和发生都是合理的,伤痛在生活的幕布下上演时,便不值一提,可是这能改变些什么呢,是一个个体对自己的思考与审视,还是穿透了世界,厘清了人心,以渺小的存在去抵抗、去凭依这除了你自己之外感受不到的一切?生活是矗立在时空中的钟摆,在宇宙的寂静中规律的运动。世事变幻却有迹可循,所谓的那些偶然铸成的路,其实是一开头就早已定下结局的必然,所谓的那些宿命,其实是无回头之路的自我安慰罢了,她觉得自欺欺人是要的,更何况自以为的真相在他人眼里可能正是完全的谎言。不欺骗自己,她就无法继续活下去。
木偶似的人生是光明下的悲哀,黑暗中的挣扎与无奈,在下一个日出之前她还是属于自己的,可见到了光,灵魂便蜷缩进了肉体的套子中成为众人眼中的存在,为人欢呼赞叹的是她的表演而不是真实的自己。她厌倦了这种傀儡般的生活,她不能够忍受这种禁锢的桎楛,只有挣脱那条把她和她厌恶的一切连起来的线。
“第一次与父母争吵是什么时候?”看着思修老师在黑板上写下的问句,习墨有些茫然,长到这么大她还真的想不起有哪一次与父母争吵过。因为在家里“争吵”这个活动是父母专属的,还轮不到她。她从很小就懂得了顺从父母的意志是“听话”的表现,这是一个乖孩子该有的品质。其实习墨并不明白为什么“乖孩子”会这么受欢迎,她从心底里厌恶这几个字,虽然从小到大她一直被身边人视为是“乖孩子”的典型。但她明白,一切都是假的,她并不乖,她常常在晚上自己在房间时一边听着“大放厥词”的黑人说唱,一边写着那些充满反抗意识的话语。这对她而言是一种彻头彻尾的释放。但这些她从来不会表现出来,或者准确的说是从来不会在白天、众人面前表现出来,因为她知道怎样的自己会受到多数人的喜爱和欢迎,所以她非常喜欢黑夜。漫长的黑夜在她眼里是短暂的,轻松而没有防备,黑夜是她的精神城堡,在这里,她卸下身上那沉重的虚伪的壳,把一切都暂时放下。把一切都推到明天再说。 习墨并不厌恶这样的自己,相反的,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喜欢她的就是自己了,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因为懂得,所以慈悲。”所以当除她之外的所有人在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待她时,她却坚定地对自己宽容。
习墨出生在二十世纪和二十一世纪的交界点,是一九九九年的12月31日23点58分,离新世纪只有两分钟,或者只有一分多。虽然少了年轻一岁的资格,但习墨的父母似乎很开心他们的孩子赶上了二十世纪的最后一班列车。 至于习墨这名字,是自以为才华横溢的父亲冥思苦想了两天的结果,他希望习墨能娴于笔墨,成为家里“最有墨水”的人,大概想出这名字时,父亲被自己的才华感动了好久,这从他多年后总是带着骄傲的语气和习墨重复她名字的寓意就可以看出了。
母亲一直以为她是个男孩(当然是在怀孕时),出生时得知是女孩还有一点失落,其实这种失落家里人是都有点儿,虽然在这个年代,习墨的家里早就没有了什么重男轻女的老套思想,但渗进了骨子里的潜意识、带着点古老的宗族色彩,希望是个男孩。不过在习墨出生的几秒后,这些便烟消云散了,她是整个家族里最小的孩子了,不仅是现在,以后也有可能是,因为父亲和母亲都是家里最小的,父亲有两个姐姐,而母亲有两个哥哥,而他们都有了唯一的孩子,说唯一是因为在计划生育还是基本国策毫不动摇的时代,这一个就是一对父母所应该拥有的唯一且全部的孩子。
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爱情的结晶,也不是所有生命的诞生都是上帝的馈赠。习墨或许就是这个例外。她的父母是相亲认识的,认识不到两个月后结了婚,有没有感情基础不好说,但是他们的结合是个错误这一点习墨认为这毋庸置疑。从她记事起,父母同时在场大部分时间都在吵架,令她感到不解的是任何事情都能成为他们吵起来的导火索。从小时候的恐惧到后来的无奈再到最后的冷漠,习墨习惯了这种所谓“家”的相处模式,她也懂得自己在这个家庭中的角色,她懂得要处处小心以防自己成为制造父母麻烦和冲突的点,她尽了最大努力让父母满意以增加一点家庭和谐。她想过逃离这一切,但她不能,她那仿佛来自两个世界的父母最大的共识就是同样的将他们宝贵的热情和热烈的爱倾注于她的身上,或许这才是让她感到喘不过气的原因,就好像你在漆黑的山洞里压抑了许久终于看到出口,当你满怀希望奔跑过去的时候,发现你的身上有一根挣不脱的绳索拼命的拉着你回头,那种令人感到窒息的绝望大概可以用来形容习墨的处境。
她只是觉得自己的人生到现在为止都是个圈套,无论是努力还是沉沦,都没多大变化,围着一个点在不停的重复,生活如意多,不如意更多,如意时她感觉世界都充满了温度,而在其他大多时候她感觉自己仿佛处在一片广阔的荒地,无所凭依,无处遁逃。她在想任何问题时总是会有两个自己,一正一反的说法,好像这样才能把所有可能详尽得出一个最好的做法,实际上却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这世界上的大多数问题都是不需要去过多思考的,思考的越多,面前的障碍似乎越多,其实顺其自然就够了,这道理习墨早就明白。在随着父母生活的十几年里,她学会最多的就是无论发生多么荒谬可笑的争执与矛盾,都要学会理解和接受,这给予她不同于常人看待问题的方式,即面对任何不寻常的事情时,她都能将无理合理化,所以她有着大家都羡慕的“淡定”。包容在这时似乎谈不上是一种美德,它更像是一种逃避,逃避这种形式上的安定去追求真正的宁静,而她改变不了这世界,却能改变自己去逢迎,无论是对父母,还是这世界。她感觉自己深受中国千百年来的“中庸”之道的影响,不争不抢,父母把这叫软弱,同学美其名曰“高冷”,所以在父母面前,她便隐藏自己的这种性情,竭力展现自己有主见有个性的一面,仿佛自己是花木兰、穆桂英一般的女中豪杰,巾帼英雄;而在同学面前,她便竭力呈现自己的亲和力,她是种“讨好型人格”,害怕自己会给别人带来麻烦,所以拒绝别人的一切恩惠与帮助,即使在接触了所谓的人情世故以后,她也始终想不明白,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可另一方面,她又想真诚的去增进她与那些看好的朋友的友谊,便会突然想起似的去送些礼物,她认为这样猝不及防、不求回报的馈赠是会让人感动的。
她恐惧将自己完全的坦诚在别人面前,也无法接受那过于亲昵的关系,一旦感情过于亲昵,她便无所适从,甚至紧张到眨眼也要下意识。对于爱情,她向往《窄门》中阿莉莎那种极度抑制感情的清教徒般的恋爱方式,对于友情,她更喜欢中国古人形容的“君子之交淡如水”,对于亲情,她习惯于西方的那种互不干扰的亲子关系。于是这些奢求就把她自己隔离在了“正常”的另一边,她真的没什么要求,甚至只是想隐藏在平凡中过一辈子,永远不进入众人的视线,但她明白,当她有了这种“普通近乎卑微”的想法时,她就已经不可能过上这样的生活,成为这样的人,因为她一直在努力,在掩饰她与别人的不同,这一切让她感到疲惫和劳累。她总是尽力在说服自己开心,但对不起,生活真的无趣。
三个月前,她接受了一位同班同学的表白,她说不上对这个男孩是喜欢还是感激,她之所以接受是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清楚地向她表达了喜欢。这对习墨来说是可贵的。糊里糊涂的开始了人生第一份爱情的课程,可悲又可笑的是这课程很短,一个月便结课了。习墨发现她无法适应那种目光只聚集在自己身上的感觉,那使她感到别扭,她的一举一动都像一位蹩脚的演员,尴尬是这段短暂课程的主调,她害怕与异性独处,毕竟爱情是要打开心扉的,但这正是习墨难以触及的底线。她认识到这是一种障碍,难以跨越,所以她主动要求结束了这课程。这天晚上她回到房间,呆呆的坐在桌前,脑子里回想她看过的那些偶像剧片段,男主向女主表白,女主深爱男主却因为某些原因而不得不残忍拒绝,然后回到房里放声痛哭。她努力的试图将自己这一段时间的情感带入到她所想到的情景,潜意识里她觉得这种模仿和代入是很有趣的。可是无论她脑海里想的多么感人,可就是偏偏挤不出一滴泪来。“果然,偶像剧和现实是不同的”她觉得她不可能拥有一份正常的爱情了。习墨想。习墨就是这样,没有勇气去担负让别人失望的风险,所以她选择逃避。
看着桌上那盆瓦松,习墨自己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喜欢这种并不美丽的植物,有时候她的古怪自己也是解释不了的。这种喜光的植物因为放在了这背光的书桌上已经变得株形松散,叶色暗淡。“好像几天前还不这样”,习墨自言自语。
习墨和孟怡已经一年多没见了,她们认识了十几年,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孟怡一直住在离习墨家不远的13号楼,她们春天一起去攒柳絮玩飞花,夏天一起去河边捉小田螺,秋天跑到学校里去摘枫叶做手工,冬天嘛,则穿的厚厚的在楼下堆雪人。就这样一年一年过去,两个四处疯玩的小女孩变成了懂得仪态的大姑娘。可是人啊,不会永远活在一种生活里!孟怡搬走了,去了另一个城市,她和孟怡相约要每个月写一封信了解彼此的生活 ,开始的几个月里,她们在信里互诉对对方的思念,习墨总是感到很孤独,因为在真正意义上,提到朋友,除了孟怡她想不出第二个人,她相信在孟怡的心里她也同样是这样重要的。就这样两个好朋友的通信持续了几个月,习墨给孟怡的信篇幅越来越大,甚至像一天洗了几次手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习墨也要写上去来让她的朋友了解她的生活。可孟怡的信却不像刚开始那样充满热情,习墨发现孟怡的信变得越来越客套,提到的事情也越来越少,孟怡对习墨关于她生活的新环境的关心也总是草草回复,用诸如“挺好的、还可以”来带过。但更多出现在孟怡的信里的是另一个叫罗阳的女孩,孟怡一直在夸赞这个女孩有多么有趣,和她在一起玩有多么开心。这天习墨读完了孟怡的信后终于忍不住写下了她一直的疑问,她在回信中问孟怡:“我认为你是我唯一且特别的朋友,听你说你和新朋友玩的很好,我很为你开心。但是我想知道,在你的心里我是否是你唯一且特别的朋友呢?”
习墨很快收到了回信,她坐在桌前小心翼翼的拆开这封信,内容很短,只用了半页信纸:“习墨,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但是人是要长大的,当我们走出一个环境却接触那些不同的人时,你就会发现有趣的人真的很多,我们能从她们身上学到不同的东西。我们对于朋友的定义似乎有些分歧,我认为你和罗阳现在都是我的好朋友,永远都是,我下午要和罗阳去画画,现在就要出门了,原谅我没有时间继续写信了。期待你的回信,习墨。”
放下信纸,习墨心中涌上不知名的酸楚,她知道她没有从孟怡的回答中得到她想要的答案,那固执的想要孟怡把她视作唯一的好朋友的想法破灭了。孟怡说的对,人是要长大的,我们会接触到不同的人,学到很多不同的东西,那会很有趣。可习墨很清楚,她不是孟怡,她自身性格决定了她很难再有一个像孟怡这样的朋友,但既然无法取得共识,她选择放弃这段真挚无比的友情,她并不是要和孟怡分道扬镳,而是继续保持通信,只不过内容变得无关痛痒、可有可无。她再也不愿向这位从前的挚友倾诉她的真心。习墨就是这样,当她知道自己在她在乎的人眼里不是特殊的时候便会选择悄悄地走开。
桌上的瓦松由于努力地向光生长,植株已经弯曲的不成样子,近乎丑陋。习墨拿起水壶给它浇了点水。“怕是不会再变好看了吧!”习墨自语。
父母一直对习墨寄予厚望。在她上初三时,为了能让习墨专心投入学习考上全市最好的高中,习墨的母亲——一个总是对生活充满抱怨的女人为习墨制定了一个非常规律的生活作息表。如早上五点半要起床去参加学校的跑操和自习,七点回来吃早饭,一个鸡蛋一杯牛奶是必须要吃完的。七点四十去上课,中午十一点半回来吃午饭,正餐加一杯酸奶,必须午休,两点去上课,晚上六点回来吃点蔬菜和水果,晚上七点去上晚自习,九点回来准备做作业和复习,十一点睡觉。至于电视和电脑是绝对不能动的。这种非常规律的生活持续了一年,有时候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能动的人,这种生活简直就是机器的生活,但她接受了,因为她知道除了遵循这种规律地不近人情的生活以外,她什么也做不了。可悲的是,当这个家里所有的人,尤其是大人们都感觉自己不被理解和默默承担了一切辛苦而对生活感到不满的时候,习墨身上的所有压力就不被关注甚至不值一提了。当她面对着来自学业、和同学的相处,以及为了应付体育测试而身体感到疲惫不堪等等问题时,她觉得沉默比诉苦要实际省事的多。如果不被理解,毋宁选择沉默。而除此之外,来自家庭的精神压力尤其让她感到崩溃。
父亲是个典型的“自由人”,实际上他并不喜欢家庭的拘束单调,他更喜欢沉醉于酒精里和朋友们侃天说地,而偏偏母亲是一个极注重家庭生活和极挑剔的人,而两个人本性都很懦弱,这种内心的懦弱并不体现在其性格中,而是体现在他们都恐惧改变,害怕改变现状所带来的未知前途。这也是两个人虽然都感受到了生活在一起是长久的折磨之后仍然以“为了孩子”为借口继续互不情愿地生活的唯一原因。
正是这种对各自所向往生活的落空,父母把习墨看作希望,他们在习墨的成长过程中一直在教她如何成为别人都喜欢的得体的女孩,但是从没有一次告诉过她:你只要做你自己,开心就好。时间久了,她便不希冀这种理解,只是渐渐明白所谓世界上最亲密的人,没有固定的身份。父母、朋友还是陌生人。真的能够理解你做的一切而不需解释的人,其实大多只有你自己。许多父母都会在众人面前说我的孩子只要开心就好,但是大多数父母不会接受他们的孩子是同性恋。如果孩子做了所谓丢了脸面的事情,那么这份亲情就未必还经得起考验。
习墨不能告诉父母,她真的觉得很累,她没有说过当她看到一条推送消息其中描述的消极感受和自己所感受的一样时,她居然会为自己不是一个例外而感到惊奇,甚至为自己是一个“正常人”而感到开心。
桌上的瓦松已经很久没有浇过水了,虽然还没死去,却也没了生机。叶片上的绿色几乎褪尽,变成衰败的淡黄色。
习墨走向了厨房,打开了煤气……
她感觉到自己在下沉,有东西在托着她缓缓地、慢慢地坠入一片宁静,果然,人在离开的那一刻,灵魂被放生,人是会变轻了的,,哈,多么可笑,她矛盾且短暂的一生都时常沉浸在无理由,不可名状的荒谬思考之中,没想到在这最后一刻思想竟然还在探索神秘的生命学问,她看到了些什么,像在梦境中,有些模糊,混沌之中她好像看到了附着在岩石上的黄土、遥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声波,像是钟声,又像是猛兽的低沉厚重的吼声,震得大地在晃动,岩石上的黄土在晃动中滚落、又重新附着,这一切在她意识中越来越淡、越来越淡,她终于想起要抬头看看,呵,原来天上有很多星星呢!
桌上的瓦松枯黄了,太宰治的文集还放在那里。
钟停了,指针落在十二点,也是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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