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闪光的日子(十二)

翌日,游览玉门关。
我是读着唐朝王之涣的诗:“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而结识玉门关的。
此诗远景,黄河白云,河与天接,色彩单调,大气苍茫。近景则城与山分,意境雄伟,春风杨柳,隐含离情。
在我的想象里,玉门关从此就与雄浑、荒凉、别离,联系在一起了。
玉门关离敦煌七十多公里,仍是一早出发,仍是一路戈壁荒漠相随。
到达玉门关时不过九点左右,大漠一片沉寂,仿佛尚未苏醒,只有清晨的漠风,带着长夜的寂寒在半空中低低卷绕着,嘶吼着,从我耳边掠过。
触目,却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黄色土墩,既不高大,也不雄伟,在茫茫荒漠上,孤独地矗立着。
站在这个名为“玉门关”的土墩前,遥想昔日昔时商旅频繁往来的繁华,“沧海桑田”,“翻天覆地”,这些怀古伤今的词语不禁涌上心头。
围着这个土墩来回转了几圈,没有飞鸟,没有树木,更没有黄河,没有一片孤城,万仞之山。
只有横亘的戈壁一望无际;只有不大不小的风,在这里千年徘徊;只有一弯残月,从遥远的秦朝走来,斜挂在土堆之上的半空,清冷疏离……
“骗子,骗子!诗人都是骗子!”我不禁嘟囔起来。
虽然明知道这座关隘历经千年沧桑,仅在汉代已曾三迁,唐朝的玉门关更在距离这里很远的地方,仍然觉得这个土墩和想象中的巍峨要塞大相径庭。
心中完美的想象被打破,难免情绪低落。导游看我无精打采的样子,指着土堆另一侧一片野草稀疏的洼地说:
“知道这是什么吗?”
还能是什么,应该就是一处水洼吧,植被不高,星星点点,但茵茵绿意在这片不毛之地分外养眼。
“这里就是曾经的疏勒河!”导游提高了声音宣布答案。
“疏勒河?就是自东向西流淌的疏勒河?就是流经玉门曾注入过罗布泊的疏勒河?”看着斑驳陆离的古老河床,我很是惊讶。
史书曾经记载,疏勒源自于蒙古语,它的意思是水草丰美。当时疏勒河水势汹涌,完全可以行船。
汉朝将士以疏勒河为依托,修长城,设关隘,牢牢地堵住了匈奴东进南下的道路。
玉门也是据疏勒河下游为关,多少守军曾饮马河畔,多少诗人写下流传千古的诗句,每次读岑参的“白草通疏勒,青山过武威”,徐陵的“星旗映疏勒,云阵上祁连”,王维的“誓令疏勒出飞泉”,仿佛依旧能够感受到疏勒河蓝色的清漪……
如今,千年变迁,时光易逝,疏勒河和古老的玉门关,皆消失在戈壁荒原,只留下震烁古今的名字,写在苍凉大地上,写在我们灵魂深处……

备注:以前生态环境恶化,沙漠扩展越来越快,很多湖泊、湿地、河流都日渐萎缩。疏勒河从清朝开始萎缩,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彻底干涸。在国家大力治理下,2019年,干涸了几十年的疏勒河重现碧波荡漾,草长莺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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