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终点站是北京西站,我紧紧地盯着这三个字,生怕它溜走。
没去过北京西站,只在刘同的书中看到过,以至于后来每每看到便无法移开视线。“到北京的第一年,我想融入北京,却发现这不是大海,我也不是水滴,它更像是一个不停旋转的圆盘,我是上面的一颗珠子,稍不留意就会被甩出去。很想努力,真的很想努力。不仅是想努力给家人和周围人看,也想给自己看——我到底要靠别人才能拥有好的人生,还是靠自己?”那里,是一些人成就梦想的起点,也是一些人选择告别的终点。
嘈杂中,工作人员借着喇叭的扩音反复强调,请终点站是北京西站的旅客扫进京健康码。这车站里,究竟多少人要奔向它呢?
一个中年男人在那喧哗,说,有本事你就来抓我,总是守着我干什么。旁边站着一个男子,正打着电话,手里拿着一张纸。言语暴力让我相信只要他手上有利器,可能下一步就会朝人群动手。闸机开放,人群开始流动,他也往闸机冲,那一队,是进京旅客。他被人群挡住,也被那个人拉住,他骂骂咧咧,声音越发大了起来。过闸机的那一刻,我庆幸远离了纷扰与危险。
上车时,车厢已经熄灯,少许几个人坐在窗前。中铺被子散乱,想来也是无法避免要在这睡上一晚。乘务员靠近那个床铺,将被子卷在一起。我说,是要换被子吗?他说,你想换吗。我点点头,谁不想换。坐这么多次火车,还是第一次知道卧铺上可以更换被褥。顺带问,能换床单吗?他返回抽走床单,我又注意到了留在角落的枕头。被子放在床上,他开始整理床单,顺道更换了枕套。枕套掉在地上,又迅速被捡起,更换床单位只能保持相对清洁。疫情防控的当下,无法避免绝对不接触,只能听天由命。夜间床铺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我注意到,或许他与我也是在差不多的年龄。
不像上铺,中铺至少能稍微弯腰。紧凑的车厢里,不知道上铺是谁,只知道旁边是一个男生。有时感觉也挺奇妙,明明素不相识,却能以如此近的距离接触。至少在我看来,睡觉这种事情相对私密。第二天早上,列车提前到站,朦胧时,乘务员靠近床边提醒我下车。看到窗边列车已经进站,才迅速爬起来。拖出的行李箱吵醒了下铺的乘客,他问到哪了,我说,武昌。
一个人离开,忘了这是第几次。家乡所在的城市,其实我并不熟悉,也没有太多情感。在我看来,养育我的一直是乡村。这座城市在我眼中更像是一个熟悉的符号,或许对它的感情会随着年龄增长不断加深,但不是现在。城市,只有当承载了个人成长的喜与伤时,才会变得难以忘却。
离开新疆时,如同离开另一个故乡。那里,着实见证了我不断向上的自我超越;那里,也布满着许多值得珍藏的友情片段。当彻底离开时,我感觉到孤独。我知道,我可能不会再回去。我离开的,不只是熟悉的记忆,还有难以忘却的人。
离开杭州时,我知道或许我会重新回到这座城市,与这份安静与繁华相拥。总有些城市,会让你觉得相见恨晚。
在汉一年,能感觉到它已经与我紧紧相连,许多瞬间,都是这座城市为我记录的。我也相信,与一座城市的缘分,不只于此。
我喜欢每一个未知的城市,也深爱每一个我生活过的城市。不停地在城市间穿梭,只是想去看看更大的世界。
更大的世界里,存在着未知,当然也暗藏着恐惧。
在长沙,凌晨2点,出租车上,一边看着电子地图,一边对着屏幕那方说我已经上车了。1个多小时后,安全抵达,却只能走在偶尔闪过几辆摩托车的马路上寻找旅馆。那时,我只能往前走,这是撞见更好未来必经的路。
在乌市,晚上11点,散团后车上只剩我一人,被好心安排住宿,却只能一边和朋友打着电话,一边上楼。情侣酒店,红色爱心床,只能加深恐惧。检查完每个角落,设置重重连锁装置堵住房门,仍然只敢蜷缩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声响。那时,我只能祈祷,什么都不会发生。
生活日渐丰富,莫名其妙的恐惧总是不经历地闯入。我也在想,如果真的选择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奋斗,我是不是真的敢一个人走过黑夜,去抵御那些无法预知的风险。我无法给自己承诺,因为,我越来越害怕,也越来越不害怕。
在一座城市,扎根,奋斗,回望,是对一个人绝佳的历练。不过此刻,我不排斥他人口中只求生活安稳平淡,因为只有真正经历过,你才会发现,每一种对生活的追求都值得被肯定。青春,不只发生在一线城市,奋斗,也不只体现在哭得死去活来。
只是,未来,我会去哪,我也不确定,有想去的地方,但肯定也有我没想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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