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系列文^_^
既可当短篇也可做连载
希望大家喜欢
楔子、
地府暗无天日,待得久了就容易忘了时间。涯从三生石上醒来的时候已经误了送牡丹花神去下界渡劫的时间,轮回司的小鬼说花神早已去了,只是嫌那一杯孟婆汤无味不肯喝,直接下凡去了。
涯心里一惊,正想着怎么蒙混过关耳畔响起了一个低沉的男声:“你又闯祸了,随我去人间看看,若是他渡劫不成你的罪过可就大了。”
涯吐了吐舌头,心中暗暗叫苦。
忽而一想,上次牡丹花神渡劫已是千年前,那一次,烈火熊熊,满城牡丹成灰。
满城牡丹焚尽灰烬泣血一、
民国二十六年,山河破碎,街上爱国运动轰轰烈烈,白玉堂的戏园子里却依旧聚着一群纸醉金迷的达官显贵。千金一张票,只为了听“花王”姚黄一折《牡丹亭》。
园子里一处僻静的屋子里,即将上台的戏子们有条不紊地准备着。牡丹执一支眉笔为镜前清俊的男子上妆,同样的妆扮,无论多少回都能让牡丹惊艳。
“开戏后去文渊斋取我上次订的那支笔,是要送给今日来的贵客的,早些回来,切莫耽搁了。”言罢,男子抬手取过桌上的头面扶正,起身道:“开戏。”
只听得园子里有人敲锣扯着嗓子吆喝了一声,牡丹见男子离去继而对正在收拾桌子的少年道:“小七,园子里多盯着点,我去替先生取东西。”
“诶,知道了牡丹姐。路上不太平,你小心着点。”小七笑嘻嘻地说着,手上却麻利地收拾了桌面。牡丹不放心地瞧了几眼,终归还是出了门。
街上学潮闹得依旧厉害,各家铺子为了避锋芒也都半掩着门。牡丹混在人群里到了文渊斋,抬手叩门,一长两短,有红衣女子将她请了进去,只是这人眼生的很,从前没见过。
进了屋才发现掌柜的也换了人,不是平常那个老头,倒是个俊俏的青年。牡丹像那人讨要玉笔,青年只递给她一张字条:“将这个交给姚黄,他会明白的。”
牡丹心下虽然生疑,但姚先生嘱咐过要早归,答应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戏园子赁的是一处偏僻的院子,牡丹拐了几个巷子均是悄无人迹的。猛地撞上一个男人,心里一惊,低头闷声道歉,想要绕过那人却被挡了去路。
“牡丹姑娘,今儿个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姚先生唱着戏呢,你不去帮衬着?”那男人戏谑地笑着,眼神里透着不怀好意。
牡丹没有说话,心里盘算着怎么是好,那人又道:“牡丹姑娘,我金三也是拿钱办事。这上海你家先生也是出够了风头,有人眼红了才找了我们。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我们守了几日了,今日遇着了,也怪不得我们心狠了。兄弟们,好好乐呵乐呵,牡丹姑娘花容月貌,你们可是有福气了。”说着那只指甲缝里还带着黑泥的手就探了过来,周围的青年也是乐见其成的样子。牡丹又气又怕,一步步后退,直到背触到了红砖墙。
砰!
一声枪响,眼前猥琐的痞子倒下了,其他的人也都受了惊吓,望着来人手上的枪顿时作鸟兽散。牡丹捂着嘴巴,强忍着尖叫的冲动。
男子收了枪,笑道:“姑娘莫怕,只是麻醉枪罢了,过几个时辰也就醒了。在下宋鹤翎,请问姑娘白玉堂戏园怎么走?”
牡丹望着宋鹤翎,眼前的青年剑眉星目,比之姚先生更多了几分英挺,大约就是姚先生说的客人吧?慢慢平复了心情,才道:“我叫牡丹,也要回园子里,宋先生同我走吧”
“你便是姚黄从雪地里救回的小丫头?书信里他常提起,今日一见,牡丹姑娘果然值得他倾心。”宋鹤翎打趣道,牡丹低头走着,白皙地小脸却多了一抹绯红。
牡丹不善言语,只低低道:“宋先生莫取笑,牡丹敬姚先生如兄长,牡丹自知不配。”
宋鹤翎也是个有分寸的,不再多言。没有街上喧闹,没有戏园笑语,这一段青石路静谧安稳,恍如隔世。
缓行青石路 岁月与君好二、
牡丹回到园子里时已近正午,她把字条递给姚黄,把事情细细说了,姚黄皱了皱眉,可下一秒见到宋鹤翎却喜道:“宋九,你终于来了。牡丹,这便是我常常对你说的九爷,国军第四十四师少尉,日后我们小戏班还要承蒙宋九爷你的照顾了。”
“你莫要打趣我,前些日子刚听说你要到上海来,恰逢我外调巡视,如今一赶回来就来见你,这上海城却是传遍了你花王姚黄的名号。”宋鹤翎亦是笑道。牡丹微微低头站在一旁,见两个非凡的青年你来我往地畅谈。
牡丹从未见过性子内敛沉稳得姚黄与人这般谈天,因着宋鹤翎的感染,一向沉闷的姚黄似乎也健谈起来。牡丹在一旁听着二人谈论时政、谈论文史……即使听不懂,心里也油然生出一股子对他二人的崇敬。
牡丹时常听姚黄说起一位旧友,只不知姓名样貌。据说他们两家曾是世交,即便后来宋家迁到了上海,姚家横遭变故,姚黄沦落戏班,两人也常常书信来往。姚黄称他宋九,原是小时的诨名,希冀当初体弱多病的他长长久久地活着。
待宋鹤翎离开后姚黄展开字条,只看了一眼便变了颜色,匆匆嘱咐了牡丹两句便往文渊斋赶去。等到回来都已经傍晚了,牡丹见他神色间有些疲累也不好多问,心下却多担忧。
佳酿酬知己三、
一晃半月已过,没事的时候宋鹤翎日日都来。两人皆是青年才俊,却因着姚黄这层戏子身份平白多了许多风言风语。还有些不着调的竟说宋九爷看上姚先生了,牡丹不善言语,也不知怎么辩解,每次只能红着脸让他们少说闲话多做事。
一想到似宋九爷和姚先生这般超凡的人物竟被那些人描绘的那样不堪,牡丹心下多了些不忿,随手摸了颗石子掷到水潭里。
“是谁惹牡丹姑娘不开心了?”清亮的男声从身后响起,牡丹一惊,慌忙起身,却踩着了水潭边的滑石,惊叫着摔进了水潭。
牡丹不识水性,惊叫着救命,宋鹤翎想也没想就跳下去将牡丹捞了上来。牡丹一身白裙沾了水,隐隐约约显出皮肤的颜色。宋鹤翎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牡丹亦是涨红了脸,低头道:“多谢九爷相救,牡丹这就去替九爷拿替换的衣裳。”
“不碍事,现下日头足,晒一会也就干了,丫头你还是自己换洗一下要紧。你,你们女孩子身子弱,着了凉就不好了。”宋鹤翎紧张地说着,一向爽朗的他竟有些结巴了。
牡丹愈发不好意思,跑回房间里换了衣裳,又去一个武生那里借了套衣服跑回去给宋鹤翎。可宋鹤翎却早已不在那,只有姚黄着一身月白长袍在水潭边静静地望着她,良久才道:“宋九已经回去了,日后你要小心着些。”
牡丹低头应了,心下却仍然愧疚,转身黯然离开。姚黄望着牡丹瘦小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那年在雪地里救回这个小丫头时她才十二岁,自己也不过是个刚刚出师的小花旦。那年的白玉堂还在洛阳,老班主整日里板着脸训诫,却对他带回个病殃殃的丫头默许了。
家国动荡,戏班变乱,这寂寂人生幸有这个丫头作伴。一晃,竟是五年过去。小丫头夜已经长开,变成了水灵灵的大姑娘,要不是被戏班拖累,大约已为人妻了吧。
想着这些,姚黄终是一声长叹,亦转身回房了。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四、
牡丹自白天着了凉,夜里便发起高烧来,被梦魇着,胡言乱语惊醒了隔壁屋的小七,禀了姚黄,连夜寻了大夫。
牡丹迷迷糊糊间仿佛又回到那个冰天雪地的时节,嘴里嘟囔着冷。
那天是真冷啊,树上都挂着一层冰柱,着了病家里又穷的她被寄养的人家扔到了林子里。冻到快失去意识时终于有人将她抱了起来,用温热的氅子裹着她,把她放到热炕上,为她熬药,一勺勺吹凉了喂她。
她身子差做不了事,那人便从自己不多的赏钱里扣下来给她买吃的买补品,一点点将她养起来。她没有名字,那人告诉她:“从今天起,你叫牡丹。”戏班里有人欺负她,他便发了狠同人家打得鲜血淋漓。
朦胧间,听到耳畔有人轻呼着她的名字,用温柔的语气一遍遍喊着她,她稍稍动了下嘴唇,便有温热的药滑入她的喉咙,似幻似真。
宋鹤翎本已回了宋公馆,半夜却接到检查宵禁的警员的电话,说白玉堂的人违反禁令,半夜到街上寻大夫,因着宋鹤翎先前的嘱咐才打电话问问是否准许。宋鹤翎一问才知道牡丹病了,连忙赶到戏园子。
房子里一豆烛光,姚黄伏在床案一勺勺地喂药。眉目间的心疼与担心,让人看了揪心。宋鹤翎只觉得嘴里涩涩地,问道:“她怎么样?”
姚黄听到友人熟悉得声音,喂药的手一滞,回想起下午在园中见到的一幕,心里像针扎一般疼。姚黄起身将没有喂完的药放到宋鹤翎手中,勉强勾出一抹笑:“你既然来了便替我照顾下吧,明日还有堂会,我累了。你闯的祸,你要负责。”
宋鹤翎心里一阵愧疚,直道自己会好好照顾牡丹,让他先去休息。姚黄对这个至交好友甚是放心,却仍往床上多看了两眼方才离开。
翌日清晨,喝了药发了汗,又睡了一晚的牡丹醒转过来,一偏头便看到靠在床头睡去的宋鹤翎,桌上还放着喝完的药碗。牡丹觉得身子有些僵,只稍稍活动了一下便惊醒了旁边的宋鹤翎。宋鹤翎见她醒了连忙问道:“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去给你找大夫?”
“不用了,谢谢,我好多了。你,照顾了我一晚上?”牡丹有些不好意思。
宋鹤翎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眼底一片青,眼眸里还带着血丝,一看就是熬了一夜。牡丹回想起昨夜的梦,那样温柔的声音,她原以为会是……唉,自己当真是病糊涂了。
“请九爷出去一下,我一身汗不舒服,我要换衣服。”牡丹低声说着,声音有些沙哑。宋鹤翎一听,竟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忙出去关上了门。
那厢姚黄也是一夜未睡,听小七来报,说牡丹已大好才稍稍放下心来,命小七照顾着,自己领着戏班上商会会长陶家唱堂会去了。
如你不显山露水却百转千回五、
转眼快入秋了,宋鹤翎自害的牡丹发了一场高热便常常带些补品来。不知是担心还是牵挂,总要见着她才放心,连带着同姚黄议事时也不太避着她了。有时二人在房中畅谈,她便在一旁候着,时不时倒些茶水之类的。
外面的情形愈发乱了,两人总是说着些党啊国啊的,牡丹也听不懂,只觉得二人意气风发的模样很特别。每回谈到这些,性子淡漠的姚黄都有些激动。
然而这日,牡丹即便听不懂也有些慌了。自从姚黄那日从陶会长家唱堂会回来,陶家的管家便隔三差五地往园子里跑。好些次都被挡回去了,却仍不死心。直到一个说着东瀛话的官兵找上门来牡丹才知道,原来那日在陶家,一个日本军官无意听了姚黄的几句《牡丹亭》的唱词,甚是喜欢,想请他去日军驻扎地唱次堂会。
姚黄不知用东瀛话说了什么,那日本兵倒是离开了,可闻讯赶来的宋鹤翎却同姚黄争执起来。两人将门窗关的死死地,饶是这样,牡丹躲在门外,还是听到了一些。
“姚黄,我原以为你虽是个戏子,但也是个爱国热血青年,没想到你居然为了这点蝇头苟利去讨好那些日本人,为他们唱戏!他们配听你花王姚黄唱戏吗!”一向性子急躁的宋鹤翎愤愤地指责着。
姚黄却是淡淡地说着:“我姚黄只是一介戏子,不是说戏子无情吗?整个白玉堂都等着我养活,你就当我是追名逐利之人好了!”
“你怕日本人,难道你就不怕外头那些风言风语吗?不怕那些嚷着革命的青年吗?他们没有枪炮,但他们有笔为刀,口诛笔伐之下你的戏班子又能存活多久!”宋鹤翎语气激动,可姚黄却再没有说话,只是倔强地直视着他。
宋鹤翎知道他固执的性子,掀了桌子愤恨离去。牡丹不声不响地进了屋子收拾,姚黄望着她瘦弱的身子,开口道:“牡丹,你会唾弃我吗?”
“牡丹不知道先生为什么要同意,但是先生这么做一定有先生的道理。牡丹会一直陪着先生。”牡丹将茶杯碎片放到茶托里,起身坚定地看着姚黄。
姚黄被她毫无保留的信任刺到,转了个话题道:“牡丹,你可知我为何叫你牡丹?”
牡丹也曾在书本里搜寻过这些典故,因而不假思索道:“昔年武皇为赏花令百花一夜齐放,唯有牡丹不屈。先生是想让牡丹也有这般不屈不挠的气节。”
“这只是其一,更大的原因是牡丹是富贵花。”
“富贵花?”
“是,富贵。当初我从雪地里将你救回来,我就想到世上还有千千万万像你这样的人,我救一个两个尚可,可还有成千上万的贫民呢?我希望能看到一个人富贵,家富贵,国富贵的清平盛世啊!”姚黄越说越激动,牡丹在心里默默记下这段话,不知缘何她坚信会有这么一天的。
大约是太激动了,姚黄咳了两声,平静下来才说要去一趟文渊斋,让牡丹盯着点园子。牡丹看着姚黄清瘦劲逸的身影,忽然感到几分悲凉。院子里梧桐叶落,秋,到了。
花开为知己六、
一夕间,上海城传遍了花王姚黄要为日本人唱堂会的消息,举众哗然。日日有青年学生围在园子外,嚷着让姚黄这个卖国贼出来。姚黄倒也不急,推了所有堂会,取消了这些日子的演出计划,优哉游哉地在园子里练戏。
以往交好的人尽皆避之不及,唯有文渊斋的掌柜的还那个红衣女子依旧不避讳地上门,说是要讨论那订做的笔和砚台的样式。牡丹知道这不过是幌子,她在戏园子见过的人多了,那个红衣女子和青年掌柜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只不知他们是如何甩过外面那些学生的。
那日青年掌柜依旧同姚黄闭门谈话,那红衣女子便一跃坐到了枝头上,从怀里摸出一根玉笛轻轻吹奏起来。牡丹在树下望着,听得出神,待笛声停时才惊觉泪流满面。
女子不知何时走到了她面前,用红丝手帕轻柔擦去她的泪,柔声道:“我叫涯,你是第一个能听到我归魂曲的人类。”
“你不是人类?”牡丹怔怔地说着。
涯没有回答,那青年掌柜已从屋子里出来,涯笑了笑道:“丫头,我和你有缘,日后你若还记得,我们三途河畔见。”一阵风起,那一男一女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下手中的丝帕。
“牡丹,今晚起你到我房里来,我教你唱戏。”姚黄说完便进了屋子。牡丹有些惊讶,从前她也求过姚黄要学唱戏,可姚黄说唱戏是下九流的玩意儿,怕耽搁了她,因此只教她识字读书,从不提让她入梨园行。
灯火燃到天明,牡丹就这样练习了一晚上。她的年岁已经大了,但基本的唱念做打的样子还是有的。天刚破晓,小七来报宋九爷来了。
牡丹尚穿着戏服,宋鹤翎瞧着有些疑惑。姚黄看到他来倒是不意外,挥手让牡丹先离开。牡丹倚在门边悄悄听着,宋鹤翎自与姚黄吵过一架后就再未来过,不知今日有什么目的。
“我要带牡丹走。”宋鹤翎开门见山地说道。
“不可能,你不是说他们不配听我唱戏吗?所以我要让牡丹去。”姚黄淡淡地说着,心中却有些忐忑,他在赌,赌这些日子宋鹤翎对牡丹的感情。
“你是要把她往火坑里推吗!”宋鹤翎有些激动,姚黄冷淡的下了逐客令,暗地里缓缓舒了一口气。
牡丹躲到墙后看着宋鹤翎气愤地离开,姚黄关上门,牡丹亦转身回房,心中百味杂陈。
你可知妆下人何等神情七、
夜幕降临,牡丹正打算去姚黄房间,院子里突然落下一道人影,她的惊叫还没有滑出喉咙就被人捂住了嘴。宋鹤翎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就用手刀打昏了牡丹,然后抱着她跳出了围墙。黑暗里姚黄静静地望着二人离去,身旁无意间立了人也不甚在意。
“你喜欢这个丫头?为什么要让她走?”涯轻轻擦拭着自己的玉笛,红衣绯裙像黑暗里绽放的火焰,妩媚妖娆。
姚黄没有说话,涯却轻笑着:“我知道你的意思,花王姚黄,横竖你渡了劫就要离开,没必要牵扯不必要的人。可是,因果轮回,你逃不掉的。”
“我从未想过要逃。”姚黄的声音冰冷,像是三九天的冰雪。姚黄闭了眼倚着墙,涯知趣地走了,只剩下他一人静静地回想。是什么时候他决定将牡丹从自己身边推开的?
那天他看了字条便明白这一劫该来了。文渊斋里等着他的青年抿了口茶道:“来了。”
他忽然忆起他的花神身份也知道这个青年正是十殿阎君蒋轻舟,而他身旁的红衣女子是专为神仙渡劫引路的引劫者涯,十多年的人间岁月让他差点忘了天上漫长无味的时光。姚黄没有赘言,直接道:“我虽没有喝下孟婆汤,但劫数来时我不会避开的,还望阎君放心。”
“我信得过神君,你今生乃是情劫,情之一字,伤人伤己,神君要谨记。”蒋轻舟的话意味深长,却让姚黄愣在当场,直到取了玉笔离开都恍恍惚惚的。
后来蒋轻舟再次找上门来时同他做了场交易,他同意了。
姚黄睁眼看着这夜色,眼神中满是坚定。他所作的一切,绝不后悔。
相思入骨也要你幸福八、
牡丹悠悠醒转的时候见到的是一脸愧疚焦急的宋鹤翎,望着周身陌生的环境她心急起来,掀开被子便要走。怀中掉下一个物件,牡丹发现是一只玉笔,忽然想起那天遇见宋鹤翎时便是要去取玉笔,后来被姚先生拿回来了,牡丹仍记得当时他神色疲累,还记得这支笔是他要送给宋鹤翎的。牡丹将笔珍重地递给宋鹤翎,然后转身离开,门口的军官立即挡住她的去路,她转过头哀求地望着宋鹤翎。
宋鹤翎又急又气地吼道:“他要你死啊!”
“牡丹的命是先生救回来的,如果先生要,牡丹愿意给。求求你,让我去吧!”牡丹一双美眸里浮满了焦急,她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的强烈。
宋鹤翎瞧着牡丹执着的样子,忽然觉得她像极了姚黄,一样的沉默内敛,一样的固执倔强。宋鹤翎心中泄气,只能道:“我陪你去。”
他们终究没能赶上,遥遥地看着姚黄化着极美的戏装进了营地,回头间似与二人对上,嘴角隐约勾出一抹笑,然后毅然决然的进去。
锣鼓响,高墙里隐隐传出牡丹听了无数遍的《牡丹亭》,那一折游园惊梦才唱两句,一声轰响惊动了整个上海城。火光冲天,有人慌张地从里面跑出。可直到大火熄灭,牡丹也没能等来那道清瘦的身影。花王姚黄仍是那个一身傲骨的姚黄,忍着骂名做了件人人称快的事。
手中一直紧握的玉笔沾了他的温度,变的湿热,恍然间竟有些烫手。宋鹤翎低头,上面刻着一行小字:牡丹倾城,愿君护佑。
宋鹤翎强忍着悲痛扶住几欲昏厥的牡丹,他们相识数年,他怎么就忽视了好友的一腔热血。忽然间宋鹤翎明白了什么,突然学戏的牡丹恰巧就被他看见,自己轻易地就被激怒,直到牡丹被他带走才开始的堂会。那一番苦心,宋鹤翎突然都明白了。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不知是谁在巷口念着文段,语调悲凉。
保你百岁无虞是我终生之志九、
世纪钟声敲响的一刻,举国上下一片欢腾。八旬的老妇人怀里揣着一支玉笔一本破旧发黄的《牡丹亭》和一方依旧艳红的丝帕坐在阳台的摇椅里,远处的烟火一朵朵绽开消逝。
她用浑浊的声音哼着不成曲调的唱词,依稀能听出是一折游园惊梦。
姚先生,九爷待我很好,那年国军败逃台湾,他原要带我去的,可是我要在这守着你啊。这些年我听了不少版本的《牡丹亭》,可都没有你唱得好。他们都忘了,可我忘不了。
姚先生,你说的人富贵,家富贵,国富贵的清平盛世我替你看到了。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赋予断井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牡丹一边哼着,一边缓缓阖上眼,怀中物件落下,玉笔碎,纸飞散,红丝帕被风卷起落到一个红衣女子手中。
涯坐在栏杆上,侧过头看着死去的牡丹,暗叹一声离去了。当初的那场交易,蒋轻舟不知同姚黄换了什么,回头便为姚黄改了劫数,又奉行承诺为牡丹改了命格。
姚黄,你为她改的命格真好,良人相守,儿孙满堂。可她亦不枉你又承一世烈火,仍旧念着你那一曲《牡丹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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