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二
“弟弟都来姐姐这里这么多次了,还记得第一次看见姐姐时候的感觉吗?”
每每在梨公馆阁楼的闺房设下私宴,梨姑娘和谌葭相视而坐,梨姑娘总喜欢打趣谌葭。
“婉君师姐很美”谌葭穿着笔挺的洋服,是租界金融街那些留洋精英最喜欢的高端式样。谌葭将衬衣的袖子整齐地挽起,右手熟练地晃动着酒杯中的猩红。
“弟弟怎么和外面的俗人一样只识唤姐姐美”
“弟弟口拙,说的话俗,但师姐的美却也不俗”
“嘻嘻嘻”银铃般的笑声往谌葭耳朵钻,一时听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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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葭对梨姑娘的第一印象,便是美。
那天在后厨,彷徨站立的谌葭初次见到梨姑娘撩开帘子走进来。
谌葭穿着一套灰色的中山装,这套被洗得发白的衣服陪他度过了在燕京学堂的大小仪式。
梨姑娘披着一袭杏黄的袍子姗姗走来。海浪一般的卷发在身后左右地摆动。
谌葭手中攥着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中的女生扎着双马尾,穿着燕京学堂制式的藏青色旗袍,浅浅的笑着。照片上女生的鹅蛋脸渐渐和眼前的梨姑娘重合起来。
“婉君师姐安好!”谌葭郑重地拱手作揖。
照片里的女生是当年燕京学堂化学系的林婉君师姐,蔡元培先生的爱徒,燕园一枝花。
“新毕业的学弟吧,身份是什么?”梨姑娘朝谌葭浅浅一笑,径直走向旁边一位厨子打扮的老人。
“原是协和医学系毕业的,此次身份是南洋银行已故经理的儿子,刚从南洋飘扬过海继承父业。”老人依然耷拉着脸,不紧不慢地说着。
民国六年,蔡元培先生出任燕京学堂校长,蓄起了胡子,变成悬挂于青年心里的大师模样。当年蔡先生自学化学,高呼“刺杀救国”的狂狷似乎是已被人遗忘的戏言。
少有人注意到,许多刚刚于燕京学堂毕业的青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人海中。而此时在各方割据的北平与上海,有一个名为“护国刺杀团”的暗杀组织悄然隐藏于硝烟与脂粉交织的夜幕中。
“弟弟现在这模样可实打实地像我当时在实验室里泡了三天的同学,哪有一点南阳贵公子的排场哟!”谌葭感觉到自己的作揖的抱拳被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捏着,情不自禁地松开了。
梨姑娘眼角轻轻弯起,似是打量,又似是在笑,个中意味谌葭看不真切。
“所以才想着来梨姑娘这里,锻炼一二。”
“陈老说笑了,我这里一个脂粉馆,学不来爱国,也学不来杀人。”
“梨姑娘的温柔乡,可赛过飞机大炮。”
“也罢,弟弟新来上海,姐姐带你介绍一下这里的人情风物也是好的。不嫌弃的话今后就唤我一声姐姐吧!”梨姑娘朝谌葭微微一笑,轻轻地拍直谌葭身上衣衫的皱褶。
谌葭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弟弟怕是要在姐姐这里学习很久了呢!”梨姑娘在谌葭耳边悄悄的说,一阵香风直钻谌葭心底,搅得心脏砰砰乱跳。
“那些平时和你厮混的妹妹们可不是这样和姐姐说的,弟弟在姐姐这里可是学坏了呢!”梨姑娘轻轻拍直谌葭衬衣上的皱褶,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嘴角轻轻翘起,也不知是欣喜还是幽怨。
“但弟弟对师姐,从来不敢都半分戏言”
“姐姐心里知道你的实诚!弟弟在姐姐这里,却怎么还是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副木讷模样。以后记得叫我姐姐!”
“是,姐姐”
“弟弟你这份稚嫩,可也真是上海独一份的了”
“却也将将存于姐姐这里罢了。”
两人拉开阁楼的帘子,夜已深,梨公馆庭院对面的大堂却才刚刚热闹起来,流转的灯光映得天空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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